湖心画舫,舱内烛火昏黄,映照着宁悦苍白如纸的脸。
她紧紧裹着千影给她的那件宽大玄色外袍,湿透的衣襟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寒意直透骨髓。
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冰冷与混乱。
她竟然重生了。
方才沈宴那双充斥着情欲与占有欲的眼睛,与前世无数个被禁锢、被欺辱的夜晚重叠,让她止不住地战栗。
无论是前世强娶她为妾的沈宴,还是后来将她视为玩物、打断她腿骨的陆时曜。
本质上,有何区别?
不过是从一个牢笼,跳进另一个牢笼罢了。
沈宴何曾真正把她当人看过?
不过是一个合他心意、可供亵玩的物件。
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,她绝不重蹈覆辙!
画舫帘子被掀开,沈宴踱步而入。
他一眼便看到蜷缩在软榻上的宁悦,裹着外袍,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。
今夜宁府宴饮,他遭人算计中了烈性**,闯入这间客房时,正撞见更衣的宁悦。
香肩半露,肌肤胜雪,那双惊慌失措像小鹿一样的眸子望过来,竟比那**更催人情动。
那一刻,他只想将这株娇嫩的花朵采撷、碾碎,据为己有。
他沈宴看上的,从来没有得不到的。
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小京官之女。
只是宁愉方才那架势,分明是想设计宁悦与旁人。
想到或许有别的男人也曾窥见过她这般模样,沈宴眸色便不自觉地沉了下去。
此刻药力散去,看着水珠从她湿透的鬓发滑落,蜿蜒过纤细的脖颈,没入微微敞开的、仍显湿润的衣襟深处。
一股更原始的燥热再度从小腹窜起。
他走上前,伸手便要去扯开那件碍眼的外袍。
却不防寒光一闪!
一柄尖锐的银簪稳稳地抵在宁悦自己纤细的咽喉上,她的手稳得出奇,眼神决绝。
沈宴动作一顿,脸上却缓缓漾开一抹玩味的笑,:“宁大**,这是什么意思?”
这目光宁悦太熟悉了!
每次他露出这种神情,接下来便是无穷尽的、让她羞愤欲绝的折磨。
“沈大人的毒,想必早已解了。”宁悦声音沙哑,带着冷硬。
“今日之事,只当从未发生过。请大人高抬贵手。”
“从未发生过?”
沈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目光肆意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上流连。
湿透的衣衫勾勒出的弧度,让他喉头发紧,“如何能当作没发生?”
“宁悦一无所有,唯剩这点名节和一条贱命。”
她手腕微微用力,银簪尖端立刻刺破皮肤,渗出一粒鲜红的血珠,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目。
“大人若执意相逼,宁悦唯有一死,以全清白。”
沈宴盯着宁悦脖颈上的鲜红,“既然沈某不慎污了宁姑娘名节,理应对姑娘负责。”
他语气放缓,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,“宁姑娘,你母亲早亡,父亲宠妾灭妻,对你这嫡长女不闻不问。
虽顶着嫡女的名头,在这府中日子恐怕连得脸的丫鬟都不如。
跟了我,即便是妾,也好过在此处受人磋磨,不是吗?”
宁悦闻言,几乎要嗤笑出声。
又是做妾!
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,重生一回就是为了继续给他沈宴做妾?
“不必了。”她斩钉截铁地拒绝,“沈大人光风霁月,前程似锦。
宁悦卑微,实不敢玷污大人门楣。还请大人高抬贵手,放过小女。”
沈宴微微倾身,逼近她,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眼睛:“是不敢,还是不想?”
宁悦迎着他的目光,毫不退缩:“
大人必然知道,今日是有人存心设局陷害。
可我并无攀附大人之意,我出身名门,容貌不逊,行止端庄、处处无亏,自认足以担当一家主母。
大人既知我父母待我淡薄,非但不以为耻,反借此要挟。”
她眼中带泪,语气骤厉,“难道还要我心甘情愿地无媒苟合,屈就为妾不成?这是什么道理!”
宁悦越说越激动,上辈子,她就想问问沈宴,为什么这么待她?
这辈子,她绝不再做任何人的玩物!
沈宴盯着她眼中那份异常的坚定,心底那点不耐与征服欲被彻底勾起。
他忽然出手,快如闪电!
宁悦只觉手腕一麻,银簪便已被他夺过,随意掷于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不等她反应,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扯入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!
沈宴的手臂箍紧她的腰肢,滚烫的唇含住她冰凉柔软的耳垂,惩罚般地轻轻啃咬:“原来你是在意这个?”
宁悦浑身猛地僵住。
沈宴,他竟然会武?
而且身手如此之好!
同床共枕十年,她竟对此一无所知!
这个男人,远比她前世所知的更加深沉可怕!
宁悦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。
察觉到怀中人的恐惧,沈宴低低一笑,方才那点不悦似乎消散了些:“我这辈子不会有妻子,你便是爷唯一的妾。”
他轻轻挑起宁悦的下巴,声音带着蛊惑:“便是做我沈宴的妾,那也是金贵的很。”
宁悦察觉到沈宴愉悦的情绪,不由得皱眉,上一世沈宴极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。
她发呆地盯着沈宴的侧脸,她不明白,沈宴究竟看上了她什么?
沈宴若有所觉,垂眸看来,见她眼神里的清澈与茫然,不似刚才那般强硬的反抗。
沈宴心想,她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,自己待她确实强硬了些。
罢了罢了,哄哄也未尝不可。
他亲了亲她**的脸颊:“那你乖乖待着,不出七日,我便来娶你。”
等千影带着宁悦回去。
千夜垂首禀报:“主子,查清了。
宁大姑娘确实有一心仪之人,宁二姑娘亦对那人有意,今日之局,本是宁二**为毁宁大姑娘清白、夺其姻缘所设。”
沈宴把玩着那支带着宁悦血迹的银簪,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有个心仪的未婚夫?
这就是她方才那般激烈抗拒、甚至不惜以死相搏的原因?
好,很好。
“那人是谁?”他声音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“回主子,是,陆时曜。”千夜头垂得更低。
陆时曜?
沈宴眼底的幽光骤然变得锐利而玩味。
真是太好了。
陆家本就与他政见不合,明里暗里针锋相对。
这下,新仇旧恨,或许可以一并清算了。
“千夜,”他淡淡吩咐,“看着宁悦。”
“是!”千夜领命,身影融入阴影。
沈宴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,指尖掠过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,刺痛感让他眼底的兴味更浓。
他抬步,朝着仍在举行宴饮的宁府正厅走去。
既然决定要娶,总得去见见那位未来的岳丈大人,不是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