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亲手毁了女友的守护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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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未想过,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恐惧,不是来自深夜窗外的异响,也不是来自恐怖片里的鬼影,而是来自我女朋友林溪的眼神。那一切,都始于我带我们家的金毛“土豆”做完绝育手术回家的那个下午。在此之前,林溪爱土豆胜过爱我,她会抱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,用全世界最温柔的语气喊它“儿子”。但现在,她看着土豆,眼神里没有了爱,只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、冰冷的审视,仿佛在看一个被玷污的祭品。她开始在家里点燃奇怪的香,在阳台上摆弄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,并且在深夜对着土豆的照片喃喃自语。她不再抱它,甚至不愿碰它。她告诉我,我亲手“破坏”了一个古老的契约,一个远比我们的爱情更重要的东西。我以为她只是产前抑郁般的“术后应激”,直到我发现她藏在床下的那个木盒,以及盒子里那张泛黄的、画着一个女人和一只狗的古老图腾。那一刻我才明白,我带去绝育的,可能不只是一条狗。

“陈阳,你确定要这么做吗?”

林溪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我正坐在宠物医院的等候区,脚边是刚打完麻醉、睡得不省人事的土豆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动物毛发混合的奇特气味,几只猫在笼子里发出不安的叫声。

“当然确定,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,“溪溪,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?医生说绝育对它好处多多,能预防很多疾病,还能让它性情更稳定。你忘了上次它在**期把咱家沙发拆成什么样了?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我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,一定是蹙着眉,咬着下唇,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。林溪就是这样,感性得一塌糊涂。当初把三个月大的土豆抱回家时,她激动得一晚上没睡,抱着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,像抱着稀世珍宝。这两年来,土豆就是她的命根子。

“可我总觉得……有点残忍。”她小声说,“那是它身体的一部分。”

“哎呀,你想太多了。这只是个小手术,对它好。”我看了看表,医生已经在向我招手了,“好了,不说了,要进手术室了。放心吧,我全程陪着。晚上回去给你和儿子带好吃的。”

挂掉电话,我没把她小小的犹豫放在心上。毕竟,关于给土豆绝育这件事,我们已经讨论了不下十次。每次都是我摆事实、讲道理,列举出一堆科学依据,而她负责心疼和不舍。但最终,她还是会点头同意。在我看来,这不过是又一次例行的“战前动员”,是她母爱泛滥的正常表现。

我错了。我错得离谱。

我没能意识到,这一次,她说的“那是它身体的一部分”,和我理解的“一部分”,根本不是同一个概念。

手术很顺利,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。麻醉劲儿还没过,土豆被护士抱了出来,脖子上戴着一个滑稽的、像灯罩一样的伊丽莎白圈,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。我办好手续,付了钱,医生递给我一包消炎药和一沓注意事项,叮嘱我要时刻注意别让它舔舐伤口。

我抱着七十多斤的土豆下楼,塞进车里,一路开回家。路上,它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,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和疼痛,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。我一边开车,一边腾出手摸摸它的大脑袋,安慰道:“好儿子,忍一忍,很快就不疼了。回家爸爸给你做好吃的罐头。”

回到家,打开门的一瞬间,我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。

屋子里很暗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只在客厅的角落里点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。林溪没有像往常一样,在我开门时就欢快地跑过来迎接,喊着“老公你回来啦”。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,身影被笼罩在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

“溪溪?我回来了。”我喊了一声,把土豆放在玄关的地垫上。

土豆似乎也感受到了女主人的低气压,它没有像往常一样摇着尾巴扑过去,只是站在原地,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沙发上的林溪,然后把头埋进了我的腿弯里,轻轻地蹭着。

林溪没有回应我。她站起身,缓缓地朝我们走来。

她的脚步很轻,像一只猫。昏暗的光线下,我看到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裙,长发披散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她走到土豆面前,蹲了下来。

我以为她要像往常一样抱抱它,安慰它。可她没有。

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土豆的后腿之间,那个刚刚被纱布和胶带覆盖住的伤口。她的目光专注而诡异,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审视和……失望。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。

“溪溪?”我又叫了她一声,“怎么了?别吓我。”

她终于抬起头,看向我。就在那一瞬间,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。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笑意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冷和陌生。那是一种看“仇人”的眼神,充满了怨毒和责备。

“你把它……毁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冰锥,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。

“你说什么呢?”我强笑了一下,试图缓和这诡异的气氛,“不就是个小手术吗?你看你,至于吗?来,搭把手,我们把它弄到窝里去,让它好好休息。”

林溪没有动。她站起身,后退了两步,仿佛土豆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,与它保持着距离。

“陈阳,”她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。”

说完,她转身走进了卧室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
我愣在原地,怀里是不断呜咽的土豆。客厅里只剩下落地灯昏暗的光,和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、令人不安的寂静。我无法理解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不就是一个绝育手术吗?为什么林溪的反应会这么大?大到……让我感到了恐惧。

那一晚,林溪没有出卧室。我做的晚饭她一口没动。我把土豆的软垫和水盆搬到我们卧室门口,它就趴在那里,时不时用头拱一下门,发出可怜的叫声。但门里,始终没有任何回应。

我一个人坐在客厅,喂土豆吃了点东西,给它上了药。伊丽莎白圈让它很不舒服,总是试图去够自己的伤口,我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。电视开着,声音很小,但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我的脑子里全是林溪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,和她说的那句“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”。

我到底做了什么?

到了半夜,我实在是熬不住了,就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睡梦中,我似乎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,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。那声音时断时续,飘渺而诡异。我猛地惊醒,坐起身来,客厅里一片漆黑,万籁俱寂。

是错觉吗?

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,耳朵贴在门上,里面没有任何声音。我又走到阳台,拉开玻璃门。夜风吹来,带着一丝凉意。我看到,阳台的角落里,不知什么时候被摆上了一个小小的方桌。桌上放着两样东西:一个是我们前几天刚拍的全家福相框,里面是我、林溪和土豆的合影;另一个,则是一小撮烧过的、灰烬状的东西,盛在一个精致的陶瓷碟子里,旁边还插着三根细长的、我从未见过的黑色线香。香已经燃尽了,只留下三缕笔直的灰烬。

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这……是什么?祭坛吗?

我走过去,拿起那个相框。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,我惊恐地发现,相框上,我的那部分脸,被用红色的笔,画上了一个奇怪的叉。而林溪和土豆的头像,则被一个同样用红笔画出的圆圈,圈在了一起。

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这绝不是恶作剧。林溪在搞什么鬼?

我立刻回到卧室门口,用力敲门:“林溪!林溪你开门!你在搞什么?阳台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?”

门里依旧死寂。我心急如焚,开始用力撞门。撞了几下,门锁“咔哒”一声,开了。

卧室里没有开灯,只有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微光。林溪就站在窗边,背对着我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。

“林溪,你到底怎么了?你跟我说清楚!”我冲过去,抓住她的肩膀,想把她转过来。

她的身体很僵硬,很冰冷。她缓缓地转过头,月光照亮了她的半张脸,惨白得像纸一样。

“契约……被你打破了。”她幽幽地开口,声音空洞得不带一丝感情,“守护者……被你玷污了。”

“什么契约?什么守护者?你说清楚点!土豆就是一条狗!”我快要被她逼疯了。

“狗?”她忽然笑了起来,笑声尖锐而凄厉,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,“它不是狗……它是‘守门犬’。我们林家的每一代,都有一只‘守门犬’。它必须是完整的、纯粹的雄性,才能守护我们家的‘门’,延续我们家的气运。”

我听得一头雾水,只觉得荒谬至极:“什么年代了,你还信这个?这都是封建迷信!你是不是最近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?”

“信?”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,“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,这是事实!是我林家血脉里代代相传的诅咒和……责任!”

她猛地甩开我的手,冲到床头柜前,拉开抽屉,从里面翻出一个陈旧的、上了锁的木盒子。她用一把小钥匙打开盒子,从里面拿出一本线装的、书页已经泛黄的古籍。

她把书狠狠地摔在我面前的地上。

“你自己看!这是我家的族谱!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,每一代林家的长女,都必须与一只纯阳之犬结下‘血契’。犬守人,人养犬。犬的阳气,能镇住我们林家女人血脉里的阴煞,保我们平安顺遂。一旦犬身不全,阳气泄露,契约就会失效,‘门’就会打开,灾祸……就会降临!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,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吼。我被她这副癫狂的样子吓到了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我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本所谓的“族谱”上,借着微光,我看到摊开的那一页上,画着一些奇怪的、类似符咒的图案。

这太荒唐了!我无法相信,我那个受过高等教育、在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、逻辑清晰、理性聪慧的女朋友,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。

“溪溪,你冷静点,”我试图安抚她,“这都是假的,是编出来的故事。你只是……太爱土豆了,一时间接受不了。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?心理医生。”

“医生?”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他们救不了我,也救不了你。陈阳,你这个蠢货!你为了省那点事,为了让它‘乖一点’,你亲手把我们唯一的保护伞给撕碎了!你知不知道,从今天起,会有什么东西……来找我?”

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,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、让我不寒而栗的恐惧。她看着我,又仿佛透过我,在看我身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。

就在这时,趴在门口的土豆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、充满警惕的咆哮。它的毛竖了起来,对着我们卧室敞开的门外,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,龇起了牙。

我猛地回头。

门外的客厅里,一片漆黑,什么都没有。

但是,我却清晰地闻到,空气中,除了消毒水的味道,似乎还多了一丝……若有若无的、像是泥土和腐烂植物混合在一起的腥气。

“它来了……”林溪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,轻得像一声叹息,却充满了绝望。

“它来接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