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影灯下的红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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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,你身后穿白大褂的叔叔,为什么在脖子上画红叉呀?”

市局刑警支队队长李振国把那份薄薄的现场简报拍在我桌上的时候,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。办公室里烟雾缭绕,他眼底带着彻夜未眠的血丝。

“秦川,你去。”他声音沙哑,不像命令,更像是一种沉重的托付,“周振华死了。在家里。场面有点……邪性。”

周振华。这名字像枚小针,在我太阳穴上轻轻扎了一下。市立第一医院外科一把手,一把号称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刀,医界标杆,媒体宠儿。这么个人物,死得“邪性”?

“邪性在哪儿?”我合上手里正在看的盗窃案卷宗,抬起头。李队的表情告诉我,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非正常死亡。

“初步看,像是突发疾病,心脏的问题。书房门从里面反锁,窗户扣死,没强行闯入的痕迹。”

李队吐出一口浓烟,烟雾扭曲着他紧锁的眉头,“但技术队的老刘,在里面待了半个钟头,出来脸是绿的。他说……那屋里感觉不对,干净得吓人,又脏得吓人。”

“干净是指?”

“没有搏斗,没有翻动,没有第二人的痕迹——至少明面上没有。杯子、门把、键盘,擦得溜光水滑,屁都没检出一个。”

“脏呢?”

李队掐灭了烟,目光沉甸甸地压过来:“书桌上,摊着他上周刚完成的一例手术的术后验尸报告——病人没救过来,死了。报告每一页,每一行结论,都被用红笔,打了大大的叉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措辞,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寒意攫住。

“最后一个叉,划在‘死因:术后并发症’那一行底下。空白的地方,多了几个字,新鲜的笔迹,也是红笔写的。”

“什么字?”

“诊断错误。”

窗外城市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空,办公室里只剩下老旧空调沉闷的嗡嗡声。一股冰冷的麻意顺着我的脊椎慢慢爬升。

“诊断错误?”我重复了一遍,这四个字像淬了冰,“谁写的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李队摇头,眼神里是罕见的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,“笔迹鉴定初步排除了周振华自己。但那屋里,没有第四个人的指纹,没有第四个人的脚印,没有第四个人进来又出去的痕迹。那几个字,就像是……凭空冒出来的。”

他拿起桌上的帽子,用力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:“局长亲自过问了,媒体那边暂时压着。周振华不是普通人,这案子,不能出岔子。你带人去,掘地三尺,也得给我弄明白,那间书房里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