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婆汤掺假?记忆复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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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强硬地钻入鼻腔,带着一种冰冷铁锈般的味道,撕扯着林微月昏沉的意识。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钧石磨,她用力掀开一条缝隙,视野里一片模糊惨白的光晕在晃动,天花板粗糙、毫无美感可言的格栅灯线条在她涣散的瞳孔里扭曲变形。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急诊留观室里的一张金属推床上,身下的蓝色橡胶单被汗濡湿了大半,黏腻冰冷地贴着皮肤。手上插着一枚透明的输液针,药液正不紧不慢地沿着塑料软管滴落。

“醒了?”一个熟悉得足以冻结她心跳的、冰玉般冷硬的声音在咫尺处响起。

林微月的视线艰难聚焦,瞬间定格在几步之外的窗前。一身挺括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光站着,窗外城市的霓虹喧嚣勾勒出他冷硬完美的侧影轮廓,与这廉价、嘈杂的急诊格格不入。是聂行舟。

被他冰冷目光攫住的瞬间,昏迷前最后那灭顶般的混乱记忆碎片—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捏着她下巴,幽暗诊室墙壁上虚影浮现的王府高阁,那句如同地狱低语的质问:“想起我是谁了吗?”——统统卷土重来,像淬了冰的巨钉狠狠楔入太阳穴!

“啊!”林微月猛地捂住剧痛欲裂的头,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蜷缩,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金属床沿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惊恐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,牙齿咯咯作响,发出类似困兽般短促压抑的、濒死的呜咽。

“不…不可能…那不是真的!”她破碎地喘息着,每一个字都被强烈的恐惧切割得支离破碎,“幻觉…你给我打了什么药…一定是药的问题!”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,左手疯狂地去撕扯右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头,透明的输液管被骤然绷直,淡黄的药液混着回流的鲜红血珠一起迸溅出来,在白瓷砖地面上开出触目惊心的刺目花朵。

“按住她!”冰冷的男声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,几个护士和保安闻声立刻围了过来。

林微月只觉得双臂被几双大手同时死死钳住,粗暴地按回冰冷的床板上动弹不得。她像离岸的鱼徒劳地弹动着身体,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。那双幽暗无底的眸子始终紧锁着她,冷得像深渊最底层的万年玄冰。她挣扎得脱力,泪水混着冷汗狼狈地糊了满脸,嘶哑的声音只剩下虚弱的呜咽:“聂行舟!…你到底是谁…”

“谁?呵…”聂行舟终于缓缓踱步到她的床前,俯视着她被恐惧完全碾碎的脸孔。他微微倾身,冰冷的指尖在混乱中精准地拂过她染着血和汗的额角,动作快得近乎是错觉。那眼神,不再是单纯的冷漠,而是翻滚着一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、浓稠又残忍的黏连感,带着令人心脏骤停的刻骨熟悉!

林微月的挣扎骤然停顿,瞳孔因巨大的惊骇而扩散到极致。她死死盯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、深不见底的眼睛。那里面……没有分毫陌生人应有的距离。

“还认得这双眼睛吗?”他凑得更近些,压低的声音像魔咒般钻进她因恐惧而嗡嗡作响的脑海,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锤,砸得她灵魂四分五裂,“在豫王府,月栖阁的楼上,把你推下去的时候……它看着你的样子,和现在……是不是一样,我的妻?”

嗡——

如同被最沉重的撞城槌正面轰击头颅!林微月身体猛地向上弹起,若非被死死按住,几乎要滚落下床!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卡在她的喉咙里,徒劳地撕裂着空气!豫王府……月栖阁……他喊她什么?!

那张英俊至极却如同罗刹恶鬼般的脸彻底覆盖了她的整个视野。前世被她亲手喂下毒酒、却最终被反杀坠楼的丈夫聂昭!那个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,嘶吼着要将她一同拖下地狱的恶鬼!她甚至还能听到那森冷的诅咒如同附骨之蛆般在脑海里回响:“**!生不同衾……死亦……同穴!”

前世冰冷的死亡剧痛和今日灭顶的恐惧瞬间重合!林微月眼前骤然一黑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几声窒息般的怪响,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,头一歪,再次被那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混乱的记忆洪流彻底击溃,陷入冰冷的黑暗深渊。

意识彻底沉沦之前,聂行舟那双浸满寒渊冰髓的眼睛深处,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快、几乎无法捕捉的……痛?如同冰封万里的湖面,猛地被凿穿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。

林微月在一种奇特的安静中再次有了模糊的感知。身体依旧沉重,四肢麻木,但之前那种狂乱失控的撕裂感似乎被强行按了下去,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乏和疲惫。空气里有淡淡的中药味混杂着极其清冽的、如同雪地松针般的气息。

她艰难地重新聚集起一丝力气,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。

映入眼帘的,不再是急诊室令人心慌的惨白灯光和嘈杂喧嚣。这是一个极度空旷、极度整洁的空间。极高的弧形穹顶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城市夜色。但真正让她瞳孔骤然缩紧的,是坐在她床边一张冰冷的金属椅上的男人。聂行舟——或许应该称他聂昭,那个阴魂不散的魔障。

他侧对着她,线条冷硬的下颌绷得很紧,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椅背,只穿着那件挺括的白衬衫,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,露出精悍的臂骨和手腕。此刻,他左手握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金属方盒,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正拈起方盒里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药丸。那药丸呈现一种怪异的靛青色,在房间微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幽幽的、近似金属般的冷光。他把那颗药举到眼前,目光专注得近乎诡异,像是在验看一件稀世至宝。指尖微微捻动,粉末状的、闪烁着细微星芒的靛蓝色粉尘无声地滑落。

林微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,几乎忘记了呼吸。前世聂府里那碗泛着青黑色诡异光泽的汤药,被仆人强行捏开她的下颌灌下去的痛苦滋味……瞬间在记忆中翻搅,尖锐地**着她的喉舌!

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,动作顿住,侧过头来。

那深潭般的眸光落到她惊恐未褪的脸上,并没有丝毫暖意,反而像是被冒犯了某种隐秘仪式的掌控者。他站起身,捏着那颗靛青色药丸的长指异常稳定。阴影无声地覆盖到她的病床上,如同最沉重的审判之笼,带着无法摆脱的死亡气息笼罩住她。

“醒了?”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,平静得可怕,但他俯身欺近的动作本身就已是一种无声的压迫,“需要它吗?”那颗靛青色的药丸被递到了她的唇边,混合着药草清苦的气味幽幽钻入她的鼻腔。那药香…和前世聂昭给她灌下的最后一碗汤的味道,惊人地重合在一起!

“滚开!”林微月几乎是本能的嘶吼,身体猛地往后一缩,因恐惧而剧颤的指尖狠狠打向聂行舟递药的手腕!

啪!

一声极其清脆的击打声。聂行舟手腕纹丝未动,指间捻着的那颗靛青色药丸脱手飞出,划过一道诡异的青色光弧,当啷一声掉落在床脚冰冷光洁如镜面的瓷砖地上。小小的药丸砸在坚硬地面,竟发出一声类似金属弹丸的轻响,碎裂成几瓣。

空间陷入死寂。林微月急促地喘息着,胸膛剧烈起伏,死死瞪着地上那破碎的靛青色残渣,仿佛看到了碎裂的毒蛇獠牙。

聂行舟缓缓收回手,站直了身体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脸上没有被打掉的愠怒,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甚至浮起一丝冰冷的、近乎怜悯的嘲讽。

“真可惜。‘孟婆汤’的精华萃取,市面上……一滴难求。”他的声音平缓地流淌在巨大的病房里,却让寒意沿着她的脊椎疯狂爬升,“它能让你睡得好些,忘记那些……撕心裂肺的往事。聂家的孟婆汤,专治这样的‘心’病。”他将后面那个字,咬得极冷、极重。

聂家!孟婆汤!

林微月如遭雷亟,猛地从床上撑起上身,震惊让她暂时压过了恐惧,声音因巨大的荒谬感而颤抖:“聂家?哪个聂家?!孟婆汤集团?”

城中最顶尖、亦是最神秘庞大、掌控着生死疗愈科技前沿的巨型财阀!以开发调节人类深层意识和记忆的尖端药物而闻名于世!其核心产品“孟婆汤”系列专利,每年创造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,据说连高层政要都对其趋之若鹜!无数绝望的人捧着毕生积蓄,只为求一瓶能忘却毕生痛苦的淡蓝色药水!

聂行舟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暖意,只有一种俯瞰尘泥的无情:“正式认识一下。聂行舟,聂氏孟婆汤集团现任执行总裁,控股70%的唯一继承人。”他微微偏头,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再次精准刺入她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深处,“也是你前世那杯‘忘情水’的唯一合法……提供者。林微月。”

他往前逼近一步,强大的气势不容置疑:“你的病,根深蒂固。前世的业障,是你今生无法摆脱的梦魇根源。只有聂家的‘孟婆汤’,辅以我独有的催眠术,才能彻底洗净你的‘心病’。合作,或者……”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冷汗涔涔的额头,“继续被恐惧和幻觉夜夜撕裂。你选。”

“不……”林微月虚弱地吐出一个字,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成冰。她下意识地将被子死死攥紧在身前,企图拉开一点卑微的距离。聂昭,孟婆汤,绝望的心病,可怕的催眠……这哪里是疗愈?分明是前世孽债铺就的、用忘却之名重新缠绕住她的冰冷锁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