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大夏最不受宠的公主魏清欢,也是大夏的女帝魏清欢。此刻我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,
指尖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盘龙纹,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,却暖不过心底那点陈年的寒。
殿外的风卷着秋日的落叶,打在朱红的宫门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像极了十二岁那年,
母妃被拖走时,裙摆蹭过青砖的声音。那年也是这样的秋天,长信宫的梧桐叶落了一地,
踩在脚下“咔嚓”作响,像碎掉的骨头。我躲在殿柱后,手指死死抠着柱子上的雕花纹路,
指甲缝里嵌满了木屑。两个侍卫像拖死狗一样,死死按着母妃的胳膊,
她最喜欢的石榴裙被尘土染黑,裙摆上还沾着不知从哪蹭来的草屑。发髻散了,
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,混着汗水和泪水,黏在苍白的脸上。
那支父皇曾赏她的赤金钗子滚到我脚边,上面的红宝石碎成了两半,像极了母妃那时的眼睛,
一半是绝望,一半是不甘。“陛下!臣妾是冤枉的!臣妾从未私通侍卫啊!
”母妃的声音嘶哑得像破了的风箱,每喊一声,喉咙里就像卡着碎玻璃,听得人心里发紧。
可站在廊下的父皇,手里端着一盏琥珀色的酒杯,阳光洒在他脸上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晃来晃去,光影落在他身上,明明灭灭的,像极了他从不外露的心思。
直到乱棍落下的闷响渐渐轻了,母妃的声音也越来越弱,最后彻底没了动静,
父皇才慢悠悠地呷了口酒,淡淡地说:“拖去乱葬岗,别脏了宫里的地。
”那声音像一把冰锥,狠狠扎进我心里,这么多年,从来没**过。从那天起,我就病了。
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,诊脉时都皱着眉,摇头叹气说“公主气血亏空,恐难久持”。
宫里人也都信了,连父皇都懒得再来看我,一个活不长的病公主,碍不了任何人的眼,
还能显得他这个皇帝“仁慈”,没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女儿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
那日日喝的“补药”里,掺了让脉搏变弱的草药。是我悄悄找太医院的老院判要的,
那老院判曾受过母妃的恩惠,欠了我们一条命,自然不敢不从。那时时咳着的“顽疾”,
是我对着铜镜练了百遍的模样,咳得轻了不像,咳得重了怕露馅,连咳几声、什么时候咳,
我都算得清清楚楚。我要活着,像株长在墙缝里的草,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,
悄悄把根扎进这皇宫的泥土里。只要活着,就有机会,有机会让那些人,血债血偿。
青芜是母妃留下的宫女,也是这宫里唯一知道我“没病”的人。她跟着母妃十几年,
母妃待她像亲妹妹,她也把我当成亲主子。每天给我端药时,她总忍不住劝我“公主,
别太熬着,身子会垮的”,可她递来的药碗,我从来都是仰头一饮而尽,连眉头都不皱一下。
那药再苦,也苦不过十二岁那年,看着母妃被打死在我面前的滋味。有次我对着铜镜练咳嗽,
咳得太用力,胸口发疼,眼泪都逼了出来。青芜在旁边看着,偷偷抹眼泪,
声音带着哭腔:“公主,当年娘娘若知道您这样苦,肯定会心疼的……”我打断她的话,
指尖攥着枕下那半块绣着兰草的帕子。那是母妃最后给我绣的,针脚还没来得及收完,
就被侍卫拖走了。帕子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,兰草的颜色也淡了,可我还是天天带在身上,
夜里摸着它,就像能摸到母妃的手,暖乎乎的。“苦?”我轻轻笑了,咳嗽又涌上来,
咳得我肩膀发颤,“比起母妃受的罪,这点苦算什么?青芜,我要等,
等一个能让那些人还债的机会。这一天,我一定会等到。”青芜没再说话,
只默默给我递来一杯温水。殿里静得很,只有窗外的风,还在卷着梧桐叶,“沙沙”地响。
机会来的比我想的早。章和十四年的春日,宫里的玉兰花刚开,太子魏安就派人来见长信宫。
他是父皇立了三年的储君,上面没有哥哥,下面的弟弟要么年纪小,要么不成器,
按理说这太子之位坐得稳稳妥妥。可父皇多疑,总怕他功高震主,时不时就敲打他几句,
朝堂上的大臣也分成几派,明里暗里跟他作对。魏安这个人,面上看着温和,
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,可眼底藏着比谁都深的算计。他坐在我对面的圆凳上,
身上带着父皇赏的龙涎香,那香味太浓,呛得我想皱眉。他指尖敲着凳沿,节奏慢而匀,
一看就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。“皇妹,”他先开了口,语气带着几分亲近,
“最近身子怎么样?太医院的药还管用吗?”我咳了两声,
故意让声音软得像没骨头:“劳皇兄挂心,还是老样子,凑活着过罢了。”魏安笑了笑,
话锋一转,压低声音:“皇妹,有件事,我想请你帮忙。户部尚书私吞军饷,
这事你应该听说了吧?我查了他很久,可他藏得深,一直没找到证据。你在宫里眼线多,
能不能帮我把账册找出来?”我心里冷笑。魏安哪里是查户部尚书,
他是想把户部攥在自己手里。户部掌着粮草军饷,是朝廷的命脉,谁拿到了户部,
谁就多了几分底气。他找我,不过是因为我这“病秧子”的名头,最适合做他的挡箭牌。
若是成了,功劳是他的;若是败了,他大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,说我“病糊涂了,
查错了人”。可我偏要应下来。这是**近权力中心的第一步,也是扳倒魏安的第一步。
我咳着点头,眼神里带着几分“天真”:“皇兄吩咐,我自然照做。只是,
若是账册牵扯到父皇身边的人,怎么办?我怕……”魏安的指尖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,
那温和的面具,终于裂了条缝:“牵扯到谁,就办谁。这东宫的位置,我不能丢,
谁也别想拦着我。”我要的就是他这份急功近利。几日后,我让青芜把账册送到东宫,
顺带捎了句话:“账册最后一页,有李公公的私印。”李公公是父皇最信任的近侍,
跟着父皇十几年,宫里人都知道,动李公公,就是动父皇的逆鳞。魏安拿到账册,
果然没让我失望。第二天一早就揣着账册去了养心殿,想借着“肃清朝纲”的由头,
把李公公拉下马。他以为父皇会念着他是太子,会支持他,可他忘了,父皇最忌讳的,
就是太子插手他的人。那天傍晚,宫里就传来消息:魏安被父皇罚去太庙反省三个月,
李公公依旧在养心殿当差,连户部尚书都只被轻飘飘地罚了半年俸禄,连官都没降。
魏安从太庙出来后,第一时间就来见长信宫。他穿着一身素色常服,脸色比纸还白,
眼底满是怒火,却又不敢发作。一进殿,他就抓着我的手腕,力气大得攥得我手腕生疼,
指节都泛白了。“皇妹,你早就知道父皇会护着李公公,是不是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
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,“你故意把账册给我,故意让我去触父皇的逆鳞,是不是?
”我慢慢抽回手,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,咳嗽着说:“皇兄,我只是给你账册,至于怎么做,
是你自己选的。我可没逼你去养心殿告状。”他盯着我看了半晌,
眼底的震惊慢慢变成了警惕。他大概是第一次发现,我这个“病弱”的皇妹,
并不是真的那么好拿捏。可他没多说什么,只甩着袖子,怒气冲冲地走了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
指尖摩挲着那半块兰草帕子。魏安,这只是开始。你以为我是你的棋子,
其实你才是我棋盘上,最容易被舍弃的那颗。接下来的几个月,魏安老实了很多,
没再找我帮忙,也没再惹父皇生气。可我知道,他心里没闲着,肯定还在盘算着怎么夺权。
我也没闲着,借着“养病”的由头,让青芜悄悄联络宫里的旧人,
还有那些被父皇罢官的老臣。他们有的欠了母妃的情,有的恨父皇残暴,很快就成了我的人,
悄悄给我递消息。真正的转折点,是章和十四年的秋日围猎。每年这个时候,
父皇都会在京郊的猎场设宴,邀宗室和朝臣一起打猎,说是增进感情,其实是想借着围猎,
看看谁的势力大,谁又心怀不轨。那天风很大,吹得猎场的旌旗猎猎作响,像在喊杀。
我穿着素色的宫装,裹着厚厚的披风,站在人群最后,像个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影子。
宗室子弟和大臣们都穿着劲装,骑着高头大马,说说笑笑的,没人注意到我这个“病公主”。
可父皇偏偏点了我的名。他坐在高高的看台上,手里端着酒杯,笑着说:“清欢,你身子弱,
许久没出来了。今日天气好,就让你当回靶子,让宗室子弟练练箭法,也热闹热闹。
”这话一出,全场都静了。连风吹过旌旗的声音,都听得清清楚楚。猎场的风裹着寒意,
吹在我脸上,像刀子割一样,疼得我骨头都发颤。我抬起头,看着看台上的父皇。
他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,眼神里满是轻视,就像在看一件没用的玩意儿。魏安站在他旁边,
眼底藏着幸灾乐祸,其他的皇子和宗室子弟,也都低着头,偷偷笑。我突然明白了,
在他们眼里,我从来不是什么公主,只是个能用来取乐的玩意儿。我娘死了,我又“病弱”,
没人护着我,他们想怎么欺负,就怎么欺负。有个宗室子弟,大概是想在父皇面前表现,
立刻拉了弓,箭尖直直地对着我的心口。离得那么近,我能看清箭杆上的木纹,
甚至能感觉到箭尖上的寒气,扑面而来。青芜在我身后发抖,想上前护着我,
却被侍卫拦住了。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,声音带着哭腔:“公主!别怕!奴婢保护您!
”我没躲,也没怕。我直直地看着父皇,声音不大,却让全场都能听见:“父皇,
儿臣虽是病弱,却也是大夏的公主。用公主当靶子,传出去,怕是会让人笑话大夏无人,
笑话父皇您,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爱惜。”父皇的脸色沉了沉,嘴角的笑也没了。
周围的宗室和大臣们,开始窃窃私语,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。他们虽然不敢明着反抗父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