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丈夫陆哲,是爱我爱到骨子里的人。他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时,为我掖好被角,落下轻如蝶翼的吻。他会记得我每一个不经意间提起的小愿望,然后在某个平凡的日子里,像变魔术一样实现它。我们结婚三年,他亲手为我打造的那个家,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名为“幸福”的细节。朋友们都说,能嫁给陆哲,我沈瑜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。我也曾深以为然。直到我在他的西装口袋里,发现那张藏得严严实实的药店收据,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——安胎药。那一刻我才明白,原来他为我编织的这场完美婚姻,只是一个温柔的牢笼,而他亲手扼杀的,是我们本该拥有的未来。这个爱我如命的男人,为何要背着我,为另一个女人买安胎药?
“阿哲,你看,这是我新设计的‘初生’系列,灵感就是来源于新生的嫩芽。”我举着设计稿,凑到正在处理文件的陆哲身边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和暗示。
“嗯,很漂亮。”他放下手中的钢笔,目光从图纸上扫过,最后落在我脸上,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,“我们家小瑜的设计,总能让人眼前一亮。”
他伸手揽过我的腰,让我坐在他的腿上,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,呼吸温热。
“喜欢吗?”我仰头看他,眼底盛满了期待。
“当然喜欢,”他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,“只要是你设计的,我都喜欢。”
我知道他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深意,或者说,他假装没有理解。
三年来,这样隐晦的试探,我已经做过无数次。
我和陆哲是大学同学,从校园到婚纱,我们的爱情是教科书般的范本。他英俊、多金、专一,是所有人心中的完美丈夫。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创始人,年轻有为,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。我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工作室,他是我最忠实的支持者。
我们的婚姻生活,在外人看来,完美得毫无瑕疵。就连我自己,也常常沉溺其中,以为这就是幸福的终极形态。
直到一年前,我内心深处对一个孩子的渴望,开始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。
我今年二十八岁,事业稳定,身体健康,我们的经济条件也足以给孩子一个优渥的成长环境。我开始想象,这个被爱意填满的家里,如果再多一个软软糯糯的小生命,会是怎样一番光景。
他会像陆哲多一些,还是像我多一些?
我会给他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平安锁,用最温润的玉,刻上我们对他所有的祝福。
可每当我将这个话题引向陆哲时,他总是能巧妙地绕开。
“小瑜,你的工作室正处于上升期,现在怀孕会不会太辛苦?”
“我们再过两年二人世界不好吗?我还想带你去冰岛看极光呢。”
“宝贝,我只是心疼你,生孩子太疼了。”
他的理由总是那么体贴,那么无懈可击,让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。他说他爱我,胜过爱一切,所以不忍心让我受一点苦。
我信了。
我沉浸在他用爱意编织的借口里,一边享受着他的宠溺,一边压抑着心底那份与日俱增的失落。
直到半个月前,婆婆的一个电话,将这层虚假的平静彻底撕碎。
婆婆在电话里旁敲侧击,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,为什么结婚三年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。她说陆家三代单传,陆哲是独子,传宗接代的任务有多重,我心里应该有数。
“小瑜啊,妈不是逼你。但你看,隔壁老张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,我这心里着急啊。要不,你们抽空去医院检查检查?”
挂了电话,我委屈得红了眼眶。
那天晚上,陆哲回来时,我第一次对他发了脾气。
“陆哲,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?你是不是不想要?还是你觉得我生不出来?”
他看到我通红的眼睛,顿时慌了神,连忙将我拥入怀中,一声声地哄着:“傻瓜,胡说什么呢?我怎么会不想要我们的孩子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理由?”我哽咽着,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。
他沉默了许久,才叹了口气,捧起我的脸,眼神里满是疼惜和愧疚。
“对不起,小瑜,是我的问题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是我,”他声音艰涩,“我前段时间体检,医生说……我身体有点问题,可能……会影响生育。我一直没敢告诉你,是怕你多想,怕你压力大。”
那一瞬间,我所有的委屈、愤怒和猜疑,都化作了巨大的心疼。
原来是这样。原来他不是不想要,而是不敢要,不能要。他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着,还要反过来用那些温柔的借口安慰我。
我抱着他,哭得泣不成声: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?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!现在医学这么发达,肯定有办法的。”
“我已经在看医生了,一直在调理。”他轻轻拍着我的背,“医生说问题不大,只是需要时间。我保证,很快,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宝宝。”
那个晚上,我们聊了很久。他向我“坦白”了一切,包括他一直在偷偷吃中药调理,每周都要去一个老中医那里复诊。
我心中所有的疑云都散开了,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无限怜爱和对未来的崭新期待。
从那天起,我不再催促他,反而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各种补身体的汤羹。我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密无间。
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着,等待着他身体好转,等待着我们的小天使降临。
我甚至开始偷偷看婴儿用品,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。
然而,我没等到好消息,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。
那天,我送一份加急的设计稿去客户公司,回来的路上,车子突然爆胎了。我打电话给陆哲,他说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跨国会议,走不开,让我自己先找个地方休息,他让助理过来处理。
我只好把车停在路边,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。
等待助理的时候,我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。忽然,一辆熟悉的车从窗外一闪而过。
那是一辆黑色的宾利,车牌号是A8888Z。
是陆哲的车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他不是在公司开会吗?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我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看错了,可那个车牌号,我绝不会认错,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缩写。
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。我立刻付了钱,冲出咖啡馆,拦了一辆出租车。
“师傅,麻烦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宾利。”
车子七拐八拐,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“仁心堂”的私人中医院门口。
这里地处偏僻,看起来颇为高档,出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。
我的心跳得飞快。
他说过,他一直在看中医调理身体。这里,就是他看病的地方吗?
为什么他要骗我说在开会?
我让司机在不远处停下,眼睛死死地盯着“仁心堂”的大门。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,陆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,上面印着药店的标志。他神色匆匆,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,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焦急和温柔。
“你别急,我刚拿到药,马上就给你送过去……听话,好好在家里躺着,千万别乱动……我知道,我知道你辛苦了,再忍一忍,嗯?”
他的声音透过未关严的车窗,断断续续地飘进我的耳朵。
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针,狠狠扎在我的心上。
他在给谁打电话?
这种宠溺又焦灼的语气,他只对我说过。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浑身冰冷。
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街道尽头,我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,推开车门,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家“仁心堂”。
前台的护士拦住了我:“**,请问您有预约吗?”
“我找人,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,“我找刚刚从这里出去的那位先生,开黑色宾利的,他是我先生,他把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落在这里了。”
护士**有些为难,但看我一脸急色,还是查了一下记录。
“您是说陆哲先生吗?他确实刚走。不过他没有落下文件啊。”
“陆哲……”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,心脏一阵紧缩,“他……他在这里看的是什么病?”
“抱歉**,这涉及到病人隐私,我们不能透露。”
我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,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。
就在我准备放弃,转身离开的时候,一个穿着白大褂、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,看到我,他愣了一下。
“咦,你不是陆太太吗?”
我抬起头,茫然地看着他。
他笑了笑,扶了扶眼镜:“我是王教授。上次陆先生带您来做检查,我们见过的。”
我更糊涂了:“我?我什么时候来这里做过检查?”
王教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眼神变得有些闪躲:“哦……哦,可能是我记错了,人老了,记性不好。你长得和我一个病人很像。”
他说着,便想转身离开。
我怎么可能让他走!
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,几乎是在恳求:“王医生,求求你告诉我,我先生他到底得了什么病?我是他妻子,我有权知道!他一直瞒着我,我真的很担心他!”
我声泪俱下,演得情真意切。
王教授被我缠得没办法,犹豫了半晌,才叹了口气,把我拉到一旁。
“陆太太,你别急。陆先生的身体……没什么大问题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一直吃药?还骗我说在开会?”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
“这……”王教授面露难色,最终还是不忍心,“唉,其实陆先生也是一片苦心。他吃的不是治病的药,是……是安胎药的方子。”
“安胎药?”我如遭雷击,整个人都懵了。
“是啊,”王教授大概以为我没听清,又解释了一遍,“就是给孕妇安胎保胎用的。陆先生对你可真是上心,每周都亲自过来给你抓药,风雨无阻。他说你体质偏寒,好不容易怀上,一定要小心再小心。还嘱咐我们千万不能告诉你,怕你心理压力大。这么好的丈夫,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!”
王-教-授-后-面-说-了-什-么,我-一-个-字-也-没-听-进-去。
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。
安胎药。
他说我怀孕了?
我怎么可能怀孕?我每个月的例假都准时得不能再准时,上周刚走。
一个无比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,像一道黑色的闪电,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。
陆哲每周都来这里抓药。
他抓的是安胎药。
他骗我说,药是给他自己调理身体的。
而现在,他又让医生骗我,说药是给我安胎的。
这层层叠叠的谎言背后,真相只有一个。
药,不是给他的,也不是给我的。
是给另一个女人的。一个怀了陆哲孩子的女人。
难怪他一直不肯和我生孩子,难怪他要编造自己身体有问题的谎言来拖延我。
因为他早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“仁心堂”的。外面的阳光刺眼得厉害,我却感觉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,浑身冷得发抖。
回到家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遍遍地回想王教授的话。
“他说你体质偏寒,好不容易怀上,一定要小心再小心。”
这话说得如此真实,仿佛我真的就是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孕妇。
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,我几乎要被陆哲这天衣无缝的演技骗过去了。
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?
那个女人是谁?
他们在一起多久了?
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,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脏。
晚上,陆哲回来了。
他像往常一样,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,语气里带着歉意:“宝贝,对不起,今天的会太重要了,没能过去陪你。助理都处理好了吗?”
我僵硬地靠在他怀里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嗯,都好了。”我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,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。
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,是不是吓到了?”他关切地抚摸着我的脸颊。
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睛,我只觉得一阵恶心。
这个男人,前一秒还在电话里对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,后一秒就能若无其事地抱着我,说着爱我的情话。
他的爱,到底有多廉价?
晚饭的时候,我没什么胃口,他不停地给我夹菜,嘱咐我多吃点。
“小瑜,你太瘦了,要多补补。这样以后我们宝宝生下来,才会白白胖胖的。”
他又提到了宝宝。
在今天之前,听到这句话,我只会觉得甜蜜和期待。
而现在,我只觉得讽刺。
他说的“我们”的宝宝,到底是我和他的,还是……他和那个女人的?
吃完饭,他去书房处理工作。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我们的衣帽间。
我翻找着他今天穿过的那件西装,心跳得厉害。
终于,在西装的内侧口袋里,我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纸片。
我颤抖着手拿出来,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药店收据。
展开它,就像展开一份宣判我婚姻死刑的判决书。
上面清晰地打印着药品名称:固肾安胎饮,七剂。
金额:3680元。
付款人签名处,是陆哲龙飞凤舞的字迹。
收据的底部,还印着药店的地址和电话,正是我下午去过的那家“仁心堂”。
证据确凿。
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,感觉它有千斤重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我该怎么办?
冲进书房,把收据摔在他脸上,质问他那个女人是谁吗?
然后呢?大吵一架,离婚?
我舍不得。
这三年的感情,这个我用心经营的家,我怎么甘心就这么拱手让人?
更何况,我连那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。
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掉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将收据原样折好,放回他的口袋。
走出衣帽间,我深吸一口气,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容。
陆哲,这场戏,我陪你演下去。
我倒要看看,你为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,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。
我不仅要揭穿你的谎言,还要把你为她铺好的一切,都夺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