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班重生了只有我是上一世的凶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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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学第一天,上午九点。高一七班。

粉笔灰和汗味混在夏末的空气里,让人昏昏欲睡。

江燃趴在桌上,试图把班主任那张油腻的脸从视野里挪开。

就在这时,他感觉到了。

不是一道,不是两道,是四十多道视线,从四面八方刺过来。不带任何好奇,只有一种……冻结的、淬了毒的混合物。

恐惧,还有恨。

江燃缓缓抬起头。

全班同学,每一个,都在看他。男生,女生,脸上是同一种见了鬼的表情。连讲台上唾沫横飞的班主任,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,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,死死地盯着他。

安静。

死一样的安静。

“怎么了?”江燃听见自己的声音,有些干。

没人回答。

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女生,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尖叫一声,椅子向后刮出刺耳的声响,她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,手脚并用地往后爬,裤子被磨破了都不知道。

“别……别过来!”她抖得像筛糠。

江燃皱眉。他根本没动。

混乱像是被点燃的引线,瞬间炸开。

所有人都在往后缩,桌椅碰撞,书本掉了一地。他们把他围在教室中央,空出一个真空地带。他像个被扔进羊圈的狼,或者说,一个身负瘟疫的病人。

江燃站起身。

“哗啦——”

他周围的学生们,像是被无形的巨浪拍打,惊恐地撞在后墙上。

“都坐下!干什么!”班主任终于反应过来,抄起教鞭,色厉内荏地吼道。

学生们没动,依旧用那种黏稠的、混杂着恐惧与憎恶的眼神,将他凌迟。

“江燃,你坐下。”一个声音响起。

是班长,陆斐。他站在人群最前面,穿着干净的白衬衫,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温和笑容,但那笑容不及眼底。他的眼神,和别人一样,充满了警惕和……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。

陆斐走过来,每一步都走得很稳。他周围的同学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。他像个摩西,分开红海,走向那个唯一的异类。

“大家别紧张,新同学,可能只是不太适应。”陆斐的声音很有磁性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他拍了拍江燃的肩膀。

江燃能感觉到,他手掌下的肌肉是僵硬的。

“下课后,我们聊聊。”陆斐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,“这一世,不会再有火了。我们……会帮你。”

江燃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火?

这一世?

他看着陆斐,想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。但没有。陆斐的表情无比真诚,真诚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
下课**像是赦免令。

班主任第一个冲出教室,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学生们也像躲避瘟疫一样,迅速散开,三五成群,在走廊里,在教室的角落,对着他指指点点,窃窃私语。

江燃坐在原位,没动。

他把手伸进口袋里,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的、有棱角的金属块。

他拿出来。

是一枚Zippo打火机,哑光黑,外壳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。很旧了。

江燃不抽烟。他也从没买过这种东西。

他拇指一拨,清脆的“咔哒”一声,一簇橙黄色的火焰,在他眼前跳动。

火焰倒映在他黑色的瞳孔里。

他听见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压抑的、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
全班同学,再一次,用那种看恶魔的眼神,看着他和……他手里的火。

江燃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。

“啪。”

火灭了。

可他感觉,有些东西,才刚刚被点燃。

午休时间,他被“请”到了天台。

陆斐为首,身后跟着十几个男生,把通往楼下的门堵死了。

“江燃,我们没有恶意。”陆斐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,“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。”

江"谈什么?"江燃问,手插在口袋里,捏着那枚打火机。

“谈谈……上一世。”陆斐说出这三个字时,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这几个字有千斤重,“我们都知道了。所有人都想起来了。高三毕业那天,那场大火。”

他身后的男生们,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痛苦和恐惧的表情。有人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胳膊、脸颊,好像那里还有灼烧的痛感。

“是你。”陆斐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,“是你把门反锁,放了那把火。我们全班,除了你,都死在了里面。”

江燃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像是有个雪球,在他脑子里越滚越大,冰冷,窒息。

精神病?

集体癔症?

还是……他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?

“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。”他听到自己冷静地回答。

“你会明白的。”陆斐说,“我们重生了,江燃。回到了高一这一天。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,也是给你的机会。”

他向前一步,张开双臂,像个神父。

“我们决定,救赎你。”

“在这一世,我们会看好你,帮助你,引导你,不让你再走上那条路。”他的声音充满了庄严的使命感,“这是我们所有幸存者的责任。”

江燃看着他,忽然觉得有点想笑。

“救赎我?”他重复道,“怎么救赎?像现在这样,把我堵在天台上?”

“这是必要的保护措施。为了你,也为了我们。”陆斐的表情不容置疑。

“从今天起,我们会安排同学轮流陪着你。上课,下课,吃饭,放学。我们会确保你一直在我们的视线里。”

这不是救赎。

江燃想。

这是建了一座更精美的监狱。

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点了点头。

陆斐似乎对他的“顺从”很满意,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点。他挥了挥手,堵着门的男生们让开了一条路。

江燃从他们中间走过。

每一个人的眼神,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,抽在他身上。

回到教室,他的桌子已经被换到了第一排,正对讲台,一个360度无死角的“宝座”。

他坐下,拉开抽屉。

里面空空如也。他早上带来的几本书,笔,都不见了。只留下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。

“你的东西我们帮你保管起来了。”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响起。是他的新同桌,一个叫李浩的体育生,此刻正用看管犯人的眼神看着他,“陆斐说,你需要一个新的开始。”

江燃没理他。

他只是觉得很累。

一种被全世界的恶意包裹的疲惫。

他趴在桌上,闭上眼睛。

口袋里的打火机,硌得他骨头生疼。

“救赎计划”执行得一丝不苟。

江燃的生活变成了一场被公开直播的真人秀。

他吃饭,旁边会坐着两个人,一个负责看他,一个负责给他夹菜,仿佛怕他在饭里下毒。

他上厕所,门外永远站着一个“同伴”,掐着秒表,超过三分钟就会礼貌地敲门:“江燃,你还好吗?”

他去小卖部买瓶水,都会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“护送”,付钱时,店主大妈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。

他的书包每天都会被“无意”地检查。

“哎呀,江燃,我东西掉了,是不是在你包里?”

然后,他的书包就会被翻个底朝天。他们在找东西。江燃知道,他们在找打火机,或者刀,或者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东西。

那枚Zippo,被他藏在了校服内衬撕开的一道口子里,紧贴着胸口。冰冷的金属,是他唯一能感觉到的真实。

班级里的气氛诡异地和谐。

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执行着这场“救赎”。他们对他说话的语气,总是那么温和,那么耐心,温和得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精神病人。

“江燃,要喝水吗?”

“江燃,这道题你会做吗?我教你。”

“江燃,今天天气很好,要不要笑一笑?”

可那温和的背后,是淬了冰的恐惧。只要他稍微皱一下眉,或者动作大一点,周围的人就会瞬间紧绷,做出防御姿态。

他就像一颗被供起来的炸弹。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,一边死死地盯着引线。

只有两个人是例外。

一个是苏渺。

那个开学第一天被吓得摔倒在地的女生。她比任何人都要怕他。江燃只要一抬头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方向,她就会浑身一颤,低下头,肩膀瑟缩着,像一只快要被冻死的雏鸟。

她从不主动靠近他,也从不和他说一句话。

在集体“救赎”的暖色调里,她这份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恐惧,反而显得有些诚实。

另一个是陈珂。

那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总是戴着耳机的短发女生。

她从不参与这场游戏。她只是看。用一种近乎冷酷的、审视的目光,看着陆斐,看着那些“救赎者”,也看着江燃。

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,也没有恨。只有一种……看马戏团表演似的嘲弄和不耐烦。

这天下午是体育课。

自由活动时间,陆斐组织了一场篮球赛,特意邀请江燃参加。

“多运动,对身心有好处。”陆斐笑着把篮球递给他,姿态亲切得像个兄长。

球场上,江燃成了绝对的核心。

不是因为他打得好,而是因为没人敢防守他。他一拿球,对方球员就会自动让开一条通道,直达篮下。

而他的队友,则会拼命地把球传给他。

“江燃,投篮!”

“江燃,加油!”

“江燃,你好棒!”

他们用热情的呐喊,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
江燃运着球,站在篮下,身边空无一人。他抬头看着篮筐,忽然觉得无比荒谬。

他把球扔了。

篮球砸在地上,弹出去很远。

“不玩了。”他说。

球场上的喧闹瞬间停止。所有人都看着他,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
陆斐走过来,捡起球,依旧挂着那副完美的微笑:“怎么了?累了?”

“没意思。”江燃说。

“怎么会没意思呢?大家一起玩,多开心。”

“你们确定是在‘玩’吗?”江燃看着他,目光平静,“而不是在完成什么任务?”

陆斐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。

“江燃,别想太多。我们只是想让你融入集体。”

“是吗?”江燃的嘴角,第一次向上牵动了一下,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,“那你们为什么都在发抖?”

他环视四周。

那些刚才还在为他加油呐喊的男生们,此刻都握紧了拳头,身体紧绷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紧张。

他们在怕。

怕他这个“炸弹”突然发脾气。

陆斐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
“江燃,不要辜负大家的好意。”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。

“你们的好意,我承受不起。”江燃说完,转身就走。

他不想待在这里,一秒钟都不想。

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,安静地待着。

他走向操场角落的单杠区。那里没人。

他刚坐下,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。他不用回头,也知道是负责今天“陪护”他的两个人跟了过来。

阴魂不散。

江燃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,拿在手里把玩。

“咔哒,咔哒,咔哒。”

清脆的金属开合声,在空旷的操场上,显得格外清晰。

那两个跟过来的男生,停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,不敢再靠近。他们的脸色发白,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。

江燃没理他们。

他只是需要一点声音,来证明自己还活着,还没有被这场无声的酷刑逼疯。

就在这时,一个影子笼罩了他。

他抬头。

是陈珂。

她摘下了一只耳机,另一只耳朵里还漏出嘈杂的摇滚乐。
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,挑了挑眉。

“新来的,挺酷啊。”她开口,声音有点沙哑,带着一丝玩世不恭。

江燃没说话,合上了打火机。

“喂,”陈珂用脚尖踢了踢他坐着的单杠,“杀人犯。”

江燃的身体瞬间僵住。他猛地抬头,眼中迸射出冰冷的寒光。

陈珂却毫无惧色,反而咧嘴笑了,露出一口白牙。

“别这么看着我,我跟他们不一样。”她说,“我对你的‘救赎’没兴趣。”

她蹲下来,与他平视,黑色的眼珠里映出他小小的、充满戒备的倒影。

“我只是好奇,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恶魔的私语,“上一世,你把他们全烧了的时候……是什么感觉?”

“一定很爽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