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气裹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，凌风以为自己又要吐了。公司聚餐的火锅味还粘在衣服上，同事劝的几杯酒烧得他胃里翻江倒海，他跌跌撞撞摸回出租屋，连灯都没开，一头栽在冰冷的床板上，意识瞬间被黑暗吞噬。

没有宿醉的头痛，没有恶心的反胃感。

最先传来的，是清甜的栀子花香。

凌风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栽满栀子花的小巷里。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，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。他低头看自己——穿的不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，而是一件干净的白T恤，牛仔裤没有破洞，手里还攥着一支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红玫瑰，花瓣上沾着的水珠，还在轻轻晃动。

这场景……太熟悉了。

他顺着小巷往前走，心跳越来越快，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巷口的糖水铺还在，老板娘正用长勺搅动着锅里的绿豆沙，冒着热气；对面的音像店门口，挂着周董《七里香》的海报，熟悉的旋律顺着风飘过来——“窗外的麻雀，在电线杆上多嘴……”

2021年的夏天，他和林敏第一次约会的那天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从巷口走过来。长发扎成马尾，发梢别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，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，笑起来的时候，眼睛弯成了月牙——是林敏。

年轻的林敏，还没有被房贷和柴米油盐磨去眼里的光，脸上带着少女的鲜活，看见凌风时，脚步顿了顿，然后快步走过来，声音像浸了糖水：“你怎么在这儿等呀？我还以为要去糖水铺汇合呢。”

凌风的喉咙发紧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他看着眼前的林敏，比记忆里更清晰，更真实——他能看见她连衣裙上细碎的碎花图案，能看见她眼角没完全消退的痣，能听见她说话时，带着点俏皮的尾音。

这不是梦。

上次醉酒的梦还带着模糊的碎片感，可这次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。他真的穿越了，穿越回了三年前，穿越到了他和林敏第一次约会的这天。

“怎么了？傻站着干嘛？”林敏歪着头看他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是不是太阳晒傻了？”

凌风这才回过神，赶紧把手里的红玫瑰递过去，声音还有点发颤：“给……给你的。”他记得，第一次约会时，他就是在路边的花店买了这支玫瑰，当时林敏接过花，笑了很久，他还以为她很喜欢。

可这次，林敏没有立刻接过来。她看着那支红玫瑰，眼里闪过一丝犹豫，然后轻轻摇了摇头，笑着说：“凌风，其实我不太喜欢玫瑰。”

凌风愣住了。

记忆里不是这样的。第一次约会时，林敏明明笑着接过了玫瑰，还说“很好看”，怎么会……

“我喜欢向日葵。”林敏指着不远处的花店，玻璃橱窗里，摆着几束金黄色的向日葵，花瓣朝着阳光，亮得晃眼，“你看，向日葵多好啊，永远朝着太阳，看着就让人心里暖和。不像玫瑰，好看是好看，可带刺，还容易蔫。”

凌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阳光洒在向日葵上，像给花瓣镀了层金边。他突然想起，离婚前的那段日子，林敏总说“家里太闷了”，说“想找个有太阳的地方晒晒太阳”，可当时的他，只觉得她在抱怨，根本没往心里去。

原来从一开始，她要的就不是带刺的玫瑰，是能带来温暖的向日葵。

“对不起啊，我不知道你喜欢向日葵。”凌风的脸发烫，心里又酸又涩。第一次约会时的他，满心都是紧张，只想着“送玫瑰最浪漫”，却从来没问过林敏真正喜欢什么。

“没事呀，”林敏笑着摆了摆手，伸手接过了那支玫瑰，小心地避开花刺，“玫瑰也很好看，谢谢你。不过下次要是送花，送向日葵就好啦，又便宜又耐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