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愿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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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愿日记,扉页,[你能操控一个人,无条件为你做事。

]许愿日记是陈武岩在垃圾桶里扒出来的,连同他那份被林戚薇随手团掉的,

皱巴巴的匿名情书一起。班花林戚薇,时常蹙着那双好看得过分的眉毛,望向窗外。

幸好没有看到远远观望她背影的陈武岩。经常散落一地的文具,一直空瘪的钱包,

王志鹏他们模仿他紧张时候结巴的声音尖锐刺耳久久不能消散。陈武岩渴望着什么。

恶臭的果皮和黏腻的饮料渍沾满了硬壳封面,他手抖得厉害,几乎擦不干净。

他缩在学校后巷的垃圾箱后面,指甲缝里嵌着污垢,一遍遍擦拭皮质封面上扭曲的烫金花纹。

心脏被羞耻和某种绝望的钝痛攥紧,挤出一阵阵酸楚的呜咽。

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活得这么窝囊?指尖猛地一痛,被封面边缘划了个小口子。血珠沁出来,

蹭在那本诡异的日记上,几乎瞬间就渗了进去,只留下一道暗沉的痕。他哆嗦着,

下意识翻开了第一页。空白的纸面上,一行墨迹突兀地浮现,像是刚刚写就,

又像是亘古就在那里:「转学生顾长林将拯救我。」字迹工整,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优雅。

顾长林是谁?陈武岩的哭声卡在喉咙里。他猛地环顾四周,

巷子深处只有野猫翻找垃圾的细碎声响和远处模糊的车鸣,没有人影。这本日记是他的天使,

就算是恶作剧陈武岩也愿意相信。他掏出笔,笔尖悬在空白的第二页,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。

拯救?怎么拯救?谁需要拯救?是他!是他陈武岩需要被从这无边的泥潭里拉出来!那些脸,

王志鹏的狞笑,周倩倩轻蔑的眼神,林戚薇冰冷的无视……还有更多,

的推搡、嘲讽、扔他的作业本、在他座位上倒胶水……恨意和一种疯狂的渴望猛地攫住了他。

他对着那行宣告“拯救”的字,牙齿咬得咯咯响,几乎碾碎。拯救太轻了。不够。他要更多。

他喘着粗气,眼睛赤红,笔尖狠狠扎向纸面,

几乎是刻下了扭曲的字迹:「顾长林为我和王志鹏打架,打断王志鹏的胳膊。」墨迹凝固,

巷口的风忽然停了。第二天,他们班级有一名转学生来了,叫顾长林。很高,眉眼锋利,

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,偏偏笑起来又有点懒散随意。自我介绍简短得像刮过一阵冷风,

然后就被老师安排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,正好在陈武岩旁边。陈武岩的心跳震耳欲聋,

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他死死低着头,再次偷偷地看旁边的人,鼻梁高挺,

下颌线清晰分明,整个人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刃,带着一种冷淡又醒目的英俊。课间,

教室里像往常一样喧闹,却又带着一种刻意避开某个区域的诡异氛围。

王志鹏那伙人果然又晃到了陈武岩座位旁,像秃鹫围着腐肉。“啧,

这什么味儿啊默子(陈武岩的外号之一)?”王志鹏捏着鼻子,用夸张的语调大声说,

一脚踹在陈武岩的桌腿上,震得桌子猛地一歪。“你家下水道堵了,把饭盒熏入味了?

”陈武岩死死低着头,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肚里,

手忙脚乱地想把自己那个褪色发白的旧饭盒往里藏。这个动作反而激起了王志鹏的兴趣。

“藏什么藏,有好东西要跟大家分享嘛!”王志鹏嬉笑着,一把推开陈武岩企图阻挡的手,

就去抢那饭盒。“来,让哥几个鉴赏鉴赏你妈又给你做了什么‘爱心’午餐!

”陈武岩挣扎着,脸憋得通红,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抗拒声,但力气远不及王志鹏。

饭盒被猛地抽出一半,眼看就要被夺走。混乱中,王志鹏的手肘为了发力,

狠狠向后一顶——“哐当!”一声脆响,伴随着液体泼洒的声音。整个角落瞬间安静了。

王志鹏的动作僵住。陈武岩也忘了挣扎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长林的桌子上。

一杯喝了一半的、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进口品牌咖啡,被王志鹏那一肘子彻底撞翻,

深褐色的咖啡液泼洒出来,浸透了摊开的英文原版小说,正滴滴答答地顺着桌沿往下流,

弄脏了顾长林挂在椅子上的外套。顾长林原本戴着小型入耳式降噪耳机,看着窗外。此时,

他缓缓地转过头。目光先落在狼藉的桌面和外套上,然后,抬起眼,

看向还保持着抢夺姿势、手肘还抵在他桌边的王志鹏。教室里落针可闻。

顾长林慢慢摘下一只耳机,挂在线颈上。没什么表情,但眼神冷了下来,像结了一层薄冰。

“手,”他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,带着一种被惊扰后的不耐,

“不想要了?”王志鹏脸色变了一下,下意识收回手,

有点恼羞成怒:“谁让你把东西放这儿的?碍事!”“我的桌子,我放哪儿,

”顾长林撩起眼皮,视线像冰冷的刀片刮过王志鹏的脸,“需要问你?”他站起身,

比王志鹏还高出小半个头,虽然穿着校服,但那份量感和平静下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。

他没看旁边抖成筛子的陈武岩,目标明确只有王志鹏。

“**……”王志鹏被那眼神看得发毛,嘴上却不肯认输,伸手就想推搡。

就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,顾长林动了。快得几乎看不清,

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刁住王志鹏的手腕,反向一拧,同时脚下看似随意地一绊——“啊!

”王志鹏惨叫一声,整个人被一股巧劲掼倒在地,摔得七荤八素。

他那几个跟班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,叫骂着冲上来。顾长林脸上连点波动都没有,

侧身避过一拳,手肘精准撞在另一个扑上来的人肋下,对方立刻疼得弯下腰。动作干净利落,

带着一种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的痕迹,根本不是学生打架的王八拳。混乱中,

被拧住胳膊按在地上的王志鹏挣扎着还想起来,顾长林膝盖压在他背上,

手下力道一错——“咔嚓!”一声让人牙酸的脆响,伴随着王志鹏杀猪般的嚎叫,

他的胳膊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软塌塌地垂了下来。世界安静了。顾长林松开手,站起身,

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歪的衣领,呼吸都没乱。

他瞥了一眼地上疼得打滚的王志鹏和那几个不敢再上的跟班,眼神淡漠得像看垃圾。

后果很快来了。班主任、年级主任都被惊动。王志鹏被送去了医务室,

顾长林被叫去了办公室。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这场性质恶劣的打架事件,

最终处理结果却轻飘飘的。顾长林被不痛不痒地批评了几句,甚至没有被记过,

只是被要求写份检查,以及在走廊罚站一节课。顾长林被记过,罚站,

在走廊里迎着所有过往师生探究的目光。陈武岩哆哆嗦嗦地蹭过去,递上一瓶水,

结结巴巴:“谢…谢谢你……”顾长林侧头看他,额角有块青紫,嘴角破了,眼神却清亮,

带着点审视。他没接水,只淡淡说了句:“没事。”中午时分,

欣喜若狂的陈武岩偷偷打开笔记,写下了第二行字。「顾长林被全校孤立,

只有我愿意和他说话。」这次打架只是一个开始。针对顾长林的流言很快传开,

嚣张、暴力、有案底……他被彻底孤立了。只有陈武岩,那个瘦小、总是低着头的男生,

像个阴魂不散的影子,怯懦又固执地跟着。他似乎是这片无形荒漠里唯一不识时务的活物。

顾长林冷着脸快步走,他就小跑着勉强跟上;顾长林猛地停住转身,他就吓得几乎一哆嗦,

却仍不离开。他会哆哆嗦嗦地递上一瓶冰镇的矿泉水,瓶身很快凝结出水珠,

顺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滑落;他会从皱巴巴的笔记本里撕下纸条,

上面写着“他们说的我不信”或“你还好吗”之类苍白无力的话,

趁没人注意时飞快塞进顾长林的抽屉。这些笨拙的慰藉毫无用处,甚至显得可笑。

顾长林最初只是不耐烦,像挥赶苍蝇一样驱赶他,低吼着“滚开”、“别烦我”。

但陈武岩沉默地承受着这些恶劣的态度,下一次依旧出现,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愚蠢的坚持。

渐渐地,顾长林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。那不再是单纯的不耐烦,

有时会带上一种锐利的探究,仿佛想穿透这副怯懦的皮囊,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目的,

或是何种程度的愚蠢。偶尔,极其偶尔地,当陈武岩又一次固执地递过东西,

或因旁人的哄笑而窘迫得满脸通红、却仍不肯退开时,顾长林那惯常冰封般的眼神深处,

会流露出一丝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……类似怜悯的东西。

那或许是因为他在对方那种毫无道理的忠诚里,看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孤独,

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笨拙勇气,这让他这个被孤立者,

竟恍惚间生出一种居高临下的、带着苦涩的怜悯。但这丝情绪总是转瞬即逝,

很快便被更熟悉的冷漠和烦躁所覆盖。日记的威力让他恐惧,又让他沉迷,

他不想像跟屁虫一样渴求一份友情。他想要一份平等的互相欣赏,也许,也许,

他应该这样办。他躲在厕所隔间里,颤抖着写下第三桩愿望。「顾长林为我,

主动为我摔断腿。」那天下午,

一颗教学用的篮球(或许是被谁“无意”中碰落)从三楼器材室窗户飞出,

划着弧线直直砸向楼下经过的陈武岩的后脑——那角度计算得阴毒又精准。

站在几步外的顾长林眼神一凛,猛地扑过来,一把将完全吓呆的陈武岩狠狠推开!

陈武岩踉跄着摔倒在旁边的草坪上,堪堪躲过一击。

那沉重的篮球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

又弹开老远。而顾长林情急之下的全力一推,身体失去了全部平衡,整个人彻底失控,

猛地侧摔出去。水泥地边上为了美观砌着一圈凸起的花坛边沿,

坚硬的大理石棱角……“咔嚓!”一声极其清脆、令人牙酸的骨裂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