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地狱熬五年,他的新娘在庆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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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替少爷顾清辞顶罪,在北平第一监狱待了五年。狱里有吃人的老鼠,

冬天要睡在结冰的石板上,我熬了下来。因为顾清辞对我说:“阿瑶,等我,我会救你出去,

娶你为妻。”出狱那天,他果然来了,开着崭新的轿车,带我去了城中最豪华的洋房。

他指着花园里,那个和我有七分像的女人温知许,温柔地对我说:“阿瑶,

谢谢你替知许受苦,她身子弱,受不得这个罪。”他递给我一张去南方的船票和一沓钱。

“战争快结束了,忘了这里,好好活下去。”当晚,庆祝胜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。

收音机里,播音员用激动的声音宣布:“本市英雄顾清辞先生,将于今晚,

同与他并肩作战、受尽磨难的女英雄温知许**,举行盛大的婚礼。

”1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。不,或许它跳得更快了,快到我的耳膜里只剩下轰鸣。

顾清辞的话很轻,像一片羽毛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,将我死死钉在原地。我看着他,

这个我用五年青春、五年性命去思念的男人。他穿着笔挺的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

整个人都在发光。是啊,他是英雄了。而我,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,

浑身都散发着霉味的囚犯。我张了张嘴,喉咙里像被砂纸磨过,一个字都发不出来。花园里,

那个叫温知许的女人正被几个女佣簇拥着,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,

脆弱得像一朵风中的栀子花。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,朝我这边看过来,

随即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,带着歉意的微笑。好一朵娇弱的小白花。我内心有个声音在冷笑,

可笑意还没浮上来,就被巨大的荒谬感淹没。顾清辞见我不说话,也不接他手里的船票和钱,

他似乎有些不耐。“阿瑶,别这样。”他把东西硬塞进我怀里,那沓钱很厚,

崭新的油墨味刺得我鼻子发酸。“你是个聪明的姑娘,你应该明白,

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。”“你和我,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?

”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干涩,难听。他没有回答,算是默认。

温知许在那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:“清辞,风大了,我有点冷。”顾清辞立刻转身,

大步流星地走过去,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,披在她身上。他甚至半蹲下来,

为她整理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。那份珍视,那份小心翼翼,是我在梦里都不敢奢求的画面。

原来,他不是不会,只是对象不是我。我低头看着怀里的船票,

上面的目的地是南方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港口。这是遣散费。我为他坐了五年牢,

换来一张船票和一沓钱。真大方。“顾先生,”我喊他。他回过头。“这五年,

你来看过我一次吗?”他没有回答。“你给我写过一封信吗?”他还是没有回答。

“你答应娶我,也是骗我的,对吗?”他终于开口:“阿瑶,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。

人要向前看。”向前看?我的前路,除了这张去南方的船票,还有什么?“我替你顶罪,

是因为我爱你。”我的声音开始发抖,不是因为冷,是因为恨意在四肢百骸里冲撞,

“我以为,你也爱我。”“爱?”顾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
他身边的温知许拉了拉他的衣袖,用一种我见犹怜的语气说:“清辞,别这么说,

季**她……她也是为了我们好。”她不说还好,她一说,顾清辞像是被提醒了什么。“对,

你是为了我们好。所以,你应该继续为了我们好。”他走回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
“拿着钱,坐上船,从北平消失。这是你唯一能做,也应该做的事。别给我和知许添麻烦,

懂吗?”他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,扎进我的心脏。我浑身的血液都冷了。

我以为的爱情,我以为的救赎,原来从头到尾,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。我,季瑶,

只是他们完美爱情故事里,一个用来垫脚的,肮脏的工具。夜幕降临,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洋房的。我像个游魂,走在庆祝胜利的喧闹大街上。

头顶是绚烂的烟花,一声声炸开,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。街边的收音机店里,

播音员激昂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。“……本市英雄顾清辞先生,将于今晚,

同与他并肩作战、受尽磨นาน的女英雄温知许**,

举行盛大的婚礼……”“受尽磨难的女英雄?”我重复着这几个字,突然笑出了声,

笑着笑着,眼泪就流了满脸。我攥紧了怀里那张冰冷的船票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原来,

我受的苦,成了她的功勋。我的五年牢狱,成了她嫁给英雄的嫁衣。真好,真好啊。

2我没有走。那张去南方的船票被我撕得粉碎,连同那沓沾满羞辱的钱,

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。北平的风像刀子,刮在我脸上。长年的牢狱生活掏空了我的身体,

被顾清辞的真相最后一击,我毫无意外地病倒了。我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零钱,

在贫民区租了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屋。屋里只有一张硬板床,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。

我躺在床上,高烧烧得我浑身骨头都在疼。冷,刺骨的冷。昏沉中,

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反复在我脑海里上演。温知许哭得梨花带雨,跪在地上,

抓着顾清辞的裤脚。“清辞,我不是故意的!我太害怕了,

我把那份名单弄丢了……”那份名单,是地下组织无数同志的性命。

顾清辞当时还只是个热血青年,他抱着头,满脸绝望。他说:“知许,

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我们都得死!”是我,是我站了出来。我对顾清辞说:“我去自首,

就说是我弄丢的。我无亲无故,烂命一条,死了不足惜。你和温**不一样,

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顾清辞当时抓着我的手,他说:“阿瑶,你放心,

这只是权宜之计。等风头过去,我一定救你出来,我娶你为妻!”我信了。我像个傻子一样,

信了他描绘的所有未来。我揽下了所有罪名,为了保护他的“事业”,

和他心尖上的“爱人”。现在想来,真是可笑至极。我的“事业”,

就是替他心爱的女人去死。高烧不退,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。不行,我不能死。我死了,

谁还记得我受过的冤屈?谁还记得那些真正的牺牲?我挣扎着爬起来,

用顾清辞给我的“遣散费”里,被我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,

准备去街角的廉价中药铺抓点药。刚走到药铺门口,我就僵住了。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,

是顾清辞的车。而他,正抱着温知许,从车上下来。温知许在他怀里,柔弱地咳嗽了两声。

“咳咳……清辞,我没事的,就是吹了点风,不用这么紧张。”“怎么能不紧张?

”顾清辞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疼惜,他抱得更紧了,“你的身子骨最弱,一点都马虎不得。

走,我们去协和诊所,让最好的西医给你看看。”协和诊所,

就在我面前这家廉价中药铺的隔壁。那是全北平最贵的西医诊所,看一次病的钱,

够我这种人在贫民窟活一年。我发着高烧,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,

准备花几毛钱买一包最便宜的草药续命。而她,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,

就被他像稀世珍宝一样,送进了全城最贵的诊所。顾清辞脸上那份珍视与疼惜,

是我在五年牢狱中,幻想了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,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。我的心,

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,疼得我无法呼吸。我算什么呢?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?

一个可以替她去死的影子?我连她的一声咳嗽都不如。我踉跄着回到那间破屋,

一头栽倒在床上。墙壁很薄,隔壁邻居的议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。“听说了吗?

城里的英雄顾先生,对他夫人可真是好啊!”“是啊是啊,报纸上都登了,

说温**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,为了革命事业受尽磨难,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了。

”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郎才女貌,还是革命夫妻,真是咱们北平的楷模!”每一句赞美,

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扎进我的耳朵,扎进我的心里。我的血肉模糊,

我的尊严被碾在尘埃里。我蜷缩在床上,身体冷得像冰,心却被烧成了一片灰烬。顾清辞,

温知许。我一遍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,直到嘴里泛起血腥味。3我的病越来越重。

昏迷和清醒交替,时间变得模糊不清。在那些被高烧和噩梦折磨的间隙里,

我手里始终紧紧攥着一样东西。那是一枚旧的铜制打火机,外壳被摩挲得十分光滑,

上面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“瑶”字。这是我入狱前,顾清辞送我的唯一信物。那时候,

他还不是什么大英雄,只是个会偷偷给我塞糖,会笨拙地在我手心写我名字的少年。

他说:“阿瑶,等我有了钱,就给你买个金的。”我当时笑着说:“我不要金的,

我就要这个。”这个打火机,陪我度过了监狱里最难熬的日日夜夜。每一次被毒打,

每一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,我都会把它攥在手心。冰凉的触感能让我清醒,

上面那个“瑶”字,是我还活着的证明,是我对未来唯一的念想。可现在,

这个念想也成了一个笑话。“砰!”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。

两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走了进来,刺眼的阳光跟着他们闯入,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。

“哟,还真在这儿啊。”领头的男人捏着鼻子,一脸嫌恶地打量着这间破屋,“这地方,

给狗住狗都得嫌弃吧?”另一个人附和道:“可不是嘛,真想不通,

拿着顾先生给的那么多钱,怎么还住这种鬼地方。”我认得他们,是顾清辞的跟班。

我撑着床板,挣扎着想坐起来。“你们来干什么?”“我们来干什么?”领头的男人笑了,

一步步向我逼近,“温**听说你还赖在北平没走,心里很不安。她说,你一个女人家,

拿着那么多钱在外面不安全,所以派我们来,帮你‘保管’。”好一个“保管”。

这是连最后的遣散费都要收回去,想把我逼上绝路。“那是顾清辞给我的。”我护住胸口,

那里藏着我捡回来的钱。“顾先生给你的,就是温**的。你算个什么东西,

也配拿顾先生的钱?”男人根本不跟我废话,直接上前,粗暴地来撕扯我的衣服。

我病得浑身无力,根本不是他的对手。“滚开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。

“刺啦——”我用来装钱的布包被他扯破了。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散落出来,

飘落在肮脏的地面上。随着钞票一起滚落的,还有那枚铜制打火机。

它在昏暗的屋子里滚了几圈,停在角落,闪过一丝微弱的光。那一刻,

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。我猛地推开那个男人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,

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。我捡起那枚打火机,死死地,用尽生命地将它护在怀里。钱可以不要,

尊严可以被践踏,但这个不行。这是我活过的证据。这是我和过去唯一的、真实的联系。

它证明了,曾经有那么一个少年,在我手心写下过我的名字。那段记忆,哪怕是假的,

我也要护住。“嘿,还挺横!”男人被我推了个趔趄,脸上挂不住,恼羞成怒地上前,

一脚踹在我背上。我整个人向前扑倒,可护着打火机的手,却一分一毫都没有松开。

“把东西交出来!”“不给!”“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他们开始对我拳打脚踢,

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。很疼,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。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

我只是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东西,那是我的命,是我最后的阵地。他们可以拿走我的五年,

可以拿走我的名誉,可以拿走我的未来。但是这个打火机,不行。

4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在这间破屋里时,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。“住手。

”那两个打手浑身一僵,立刻停了下来,恭敬地退到一边。“顾先生。”顾清辞。他来了。

我趴在地上,艰难地抬起头,透过凌乱的头发,看到他站在门口。光从他背后照进来,

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那一瞬间,我心里竟然还升起了一丝荒唐的,可笑的期待。他会救我吗?

他看到我被打成这样,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吗?他没有。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打手一眼,

仿佛他们把我打得半死是理所应当。他的视线,直直地落在我死死护在怀里的手上。

他走了进来,皮鞋踩在木地板上,发出“咯噔、咯噔”的声响,每一下,

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。他没有斥责任何人,径直走到我面前,蹲了下来。

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,和这间屋子的霉味格格不入。他看着我,终于开口了。

“把东西给我。”我愣住了。我以为我听错了。他不是来救我的,

他是来……处理“麻烦”的。我就是那个麻烦。而我怀里这枚打火机,是麻烦中的麻烦。

“不……”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。他似乎失去了耐心。他伸出手,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
他的手很温暖,很有力,可那份力道,却是用来对付我的。他开始一根一根地,

掰开我蜷曲的手指。我的手因为死死攥着打火机,已经僵硬了。他很有耐心,

像是在拆一件没有生命的玩具。一根。两根。三根。我的手指被掰得生疼,

可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。我看着他,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,为他坐了五年牢的男人。

他正在用最残忍的方式,夺走我最后的一点念想。终于,我的手指被全部掰开,

那枚铜制打火机暴露在他面前。他拿起了它,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。然后,他看向我,

那张我曾无比迷恋的脸上,此刻没有一丝波澜。他用最平静的语气,

说出了世界上最残忍的话。“这本就是我准备送给知许的,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刻她的名字。

”“你替她保管了这么久,辛苦了。”轰——我的世界,彻底崩塌了。我脑子里所有的声音,

所有的画面,所有的记忆,都在这一刻,被他这句话炸成了粉末。原来,连这唯一的信物,

这最后的慰藉,都不是给我的。我只是一个……保管员。我替温知许坐牢。

我替温知许保管信物。我的人生,我的一切,是不是都是为了替她而存在?我算什么?

我到底算什么?我眼睁睁地看着他,站起身,随手将那枚打火机抛给了旁边那个打手。

“拿去,还给温**。”那个打手点头哈腰地接了过去。我的视线跟着那枚打火机,

看着它从我眼前消失,落入别人的口袋。支撑我的最后一丝信念,那根绷紧了五年,

又被反复拉扯的弦,彻底断了。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。

“噗——”一口鲜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,溅湿了身前肮脏的地面。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,

最后,彻底陷入一片黑暗。5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间破屋里。但当我再次睁开眼时,

看到的却是一张布满皱纹,却透着关切的脸。“丫头,醒了?”沙哑的声音传来,

我挣扎着坐起身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,虽然简陋,但很温暖。

背上的伤口被处理过,传来**辣的疼。“你是……金叔?”我认出了眼前的人。老金,

我在北平第一监狱的狱友。他因为被人诬陷偷东西,判了三年,比我早出来。在狱里,

他像个父亲一样,没少照顾我。老金递给我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。“喝点吧,

你都昏迷两天了。要不是我路过那片儿,听人说有个女的快被打死了,

你这条小命就真交代了。”我接过碗,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米粥的温度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