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晚公寓的门铃响到第三遍时，她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来，像一把刀扎进她胀痛的太阳穴。手机屏幕显示27个未接来电，最新一条消息来自父亲：【立刻回公司，否则永远别进黎家大门】。

她赤脚走到浴室，镜子里的女人眼下挂着两团青黑，口红早已斑驳，嘴角还残留着昨夜的酒渍。她拧开水龙头，冷水拍在脸上的瞬间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闪光灯、尖叫声、傅倾辰冰冷的眼神。

"黎**！"门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，"我知道您在里面！"

黎晚披上睡袍，拉开门的瞬间，十几台相机闪光灯同时亮起。她下意识抬手遮挡，却听到此起彼伏的快门声。

"请问您跟踪傅先生多久了？"

"网传您有精神病史是真的吗？"

"黎氏集团股价今早暴跌，您有何回应？"

保安终于赶来驱散记者，林妍趁机挤进门内，反手锁上了门。她手里抱着一摞报纸，最上面一张的头版赫然是黎晚在发布会上的狼狈照片，配着耸动的标题：《黎氏千金竟是跟踪狂？豪门继承人社会性死亡现场》。

"全城都在讨论这件事。"林妍把平板电脑递给黎晚，热搜前十有五条都与她有关，#黎晚跟踪狂#后面跟着一个血红的"爆"字。

黎晚手指颤抖着点开视频，发布会现场的混乱画面再次浮现。镜头特意给了傅倾辰一个特写——他站在人群边缘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，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演出。

"是他做的。"黎晚声音嘶哑，"那些监控录像，那些照片...只有他能拿到。"

林妍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："董事长召开了紧急会议，要求您立刻出国避风头。新加坡分公司那边已经安排好了。"

"我不走。"黎晚猛地站起来，膝盖撞到茶几也浑然不觉，"我要见傅倾辰。"

"现在见他对您没有任何好处——"

"他今晚会出席慈善晚宴。"黎晚打断她，眼睛亮得吓人，"我知道他一定会去。"

林妍倒吸一口冷气："您怎么知道？"

黎晚没有回答。她走向衣帽间，手指掠过一排排高定礼服，最后停在一件黑色露背长裙上——那是傅倾辰去年在米兰时装周买下的，虽然她从未收到过。

"帮我联系造型师。"她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，"我要亲自问问他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。"

慈善晚宴在傅氏集团旗下的六星级酒店举办。黎晚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，从员工通道溜了进去。香槟色的灯光笼罩着宴会厅，衣香鬓影间，她一眼就锁定了傅倾辰。

他站在水晶吊灯下，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，正微笑着与一位政要交谈。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与五年前判若两人——那时的傅倾辰会在社交场合紧张得手心出汗，总是躲在角落等她"解救"。

黎晚的指甲掐进掌心。她拿起一杯香槟，径直走向傅倾辰所在的方向。就在距离他还有三米时，傅倾辰突然转身，朝洗手间方向走去。

机会来了。

黎晚快步跟上，在傅倾辰进入男洗手间的瞬间，她闪身挤了进去，反手锁上门。

傅倾辰似乎并不惊讶。他慢条斯理地洗着手，透过镜子看着她："黎**，这是男洗手间。"

"为什么？"黎晚的声音在发抖，"为什么要当众羞辱我？"

水声停了。傅倾辰抽出一张纸巾，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，才转身面对她。他的眼神冷得像冰，嘴角却挂着笑："这不就是你当年对待我的方式吗？我只是让你体验一下。"

黎晚如遭雷击。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
商学院门口的梧桐树下，傅倾辰抱着热牛奶等她，雪花落满他的肩头；

她随口说想吃城西的蛋糕，他就在寒风中排队两小时；

她发烧时，他守在宿舍楼下整夜，每隔一小时发一条"记得吃药"的短信...

"那不一样！"黎晚声音哽咽，"我当时是..."

"是什么？"傅倾辰逼近一步，将她困在洗手台与自己之间，"是利用我？是看不起我？还是觉得我像条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很有趣？"

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，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。黎晚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疤，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伤的。她突然想起那条被她当众扔进垃圾桶的手链——银质链条，挂着一颗小小的星星吊坠。

"我后悔了..."黎晚的眼泪夺眶而出，"傅倾辰，我后悔那样对你了..."

傅倾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冰冷。他后退一步，整了整西装领口："可惜太迟了。黎**，游戏才刚开始。"

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。傅倾辰从容地解开锁，在门被推开的瞬间，他俯身在黎晚耳边低语："明天我会去听雨轩喝茶，就像我每天早晨都会去一样。"

这句话像一句咒语。黎晚僵在原地，看着傅倾辰与进来的几位商界大佬寒暄着离开。他们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，窃窃私语着"这不是黎家那个..."。

黎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洗手间，怎么穿过宴会厅，怎么回到车里的。她只记得傅倾辰最后那个眼神——冰冷中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，就像寒冬里最后一星未熄灭的火种。
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父亲的电话。黎晚按下接听键，听筒里传来暴怒的吼声："立刻滚回公司！你知道黎氏今天市值蒸发多少吗？"

黎晚挂断电话，启动车子。后视镜里，酒店灯火通明，像一座水晶宫殿。五年前，傅倾辰就是在这样一座宫殿外等了她一整夜，只因为她随口说了句"想吃城西的蛋糕"。

而现在，他告诉她明天会去听雨轩喝茶。

就像过去五年里的每一个早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