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冷笑:「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?」
我:「……」
萧翊收了刀,搬起尸体,快要出门时,像是想起什么,回过头望着我。
「你,过来。把衣服换了,穿得像从冷宫里跑出来的疯子,让人看见了,会被打死的。」
我换上女尸的衣服,他又朝我扔来块牌子。
「对了,拿着这个。」
我双手接住了,是刻字的腰牌。
「以后就顶了她的名字行走吧。」
我注视着那两个陌生的字,整个人如被雷击。
「我是……阿乔……?」
前方传来响声。
我怔愣着,抬头去看。
是尸体被萧翊投入井中,传来沉重的声音。他将我脱下的皇后宫装,也一并扔了进去。
「我不要做阿乔。」我将腰牌扔给他。
萧翊又扔回来:「她面生,少有人识得。况且她已经死了,你不顶上的话,别人会来查,我倒无所谓,你就死定了。」
「那这名字不好,换一个。」
「宫女姓名都记录在册,你说换就换吗?而且能留在我身边的,就这一个宫女。」
萧翊转身就走。
我追了上去。
毕竟在这个时空,我就认识他一人。
而且萧翊是未来的皇帝,跟着他不说逢凶化吉,至少也是有惊无险。
哦,不对,是包活六年。
「那她死了,你不查凶手吗?」
「她谋害皇子,死了活该,与我何干?」
「哦。」
十二岁的萧翊,是个十足的小可怜。
他五岁时没了生母,被送去由皇后抚养,仅仅半年,皇后崩逝后,宫中盛传他晦气,被独自安置于若青殿。
他住的若青殿是狭长小院,正屋耳房连廊俱全,地处偏僻,草木葱郁,又潮又湿,窗户糊的纸都破得不成样子。
殿内服侍的宫人,仅有我一人。
本该有六个,都被他穷跑了。
至于这阿乔是奴才里的万人嫌,又懒又馋,手脚不干净,东家赶西家撵,到了若青殿才停下了脚步。
没有比这更差的去处了。
春日雨,绵绵不绝。
屋里半夜漏雨,床上也不能睡了。
我就打地铺,狂风吹来,半扇窗子倒塌,险些令我香消玉殒。
萧翊半夜赶来,将我带到他房里,继续打地铺。
唉,我十岁跟着谢长隐,十二岁成为姜国公主,十六岁成太子妃,十八岁当上皇后,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了十几年,没想到命里还有一道大坎等着我。
可是这样的苦日子,少年萧翊过习惯了。
他每日辰时起身,不是晾洗衣裳,就是打扫院子,边干活边背书,书声琅琅,岁月静好。
我把被子蒙过头,翻了个身,继续睡觉。
他将那些事做完,才回来催我起床。
「你怎么每日睡那么久?快起来,去拿早饭。」
被拉起来时,我闭着眼,头都晕。
「再不去,今日又吃不上早饭了。」
拧过水的湿帕子覆到我脸上。
萧翊再能干也是主子,宫里尊卑分明,不好自己去领早膳。
我就做些跑腿传话的活儿。
我梳好头,洗把脸,跑去御膳房,打起笑脸,去讨一口吃的。
回到殿内,打开食盒。
「又是咸菜白粥。」
「挺好的。」萧翊入座。
「……这才三个月,我都饿瘦了。」
他将筷子分给我一双:「那是你原先有些丰腴。」
我默默抬眸,心内腹诽,没品味的东西。等到你二十五岁,就不会嫌我丰腴了。
萧翊吃过饭后,洗了碗筷,就去窗前写字。
我坐在廊下,享受春光。
不久后,边境瘟疫的消息传到京城,灾民泛滥流亡,但都被拦在京城以外。
这个时间点,谢长隐应在边境。
从前谢长隐总说我是个孩子,如今我和他差不了几岁,若是能出宫,说不定能……
可出宫不是件容易事。
尤其当你的主子是宫里有名的破落户时。
那道被看守的宫门,贵妃的大侍女、二殿下的小太监,都能拿着主子的腰牌随意出入。
只有我去了就让我滚。
其中有一回,我被二殿下的几个太监盯上,被骗到暗处对我动手动脚,还好我大喊救命,被路过的老侍卫救下。
我当时镇定自若,回去就躲起来哭了。
萧翊将彩漆提盒放在桌上。
「父皇过节赏下来的。我不爱吃甜食,就带回来给你了。」
我低声说没胃口,就要回去了。
「不是说御膳房的饭菜难吃,都把你饿瘦了吗?」
他拉过我的手腕,察觉我受了伤,眼睛还哭过了。
萧翊得知此事后,不顾我的阻拦,去到二皇子殿内,亲自把那几个太监打了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