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住院的第三天，我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里遇到了苏清雅。

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，坐在角落里打电话。我一眼就认出了她，因为陈景行的手机里存过她的照片，说是工作需要。

「景行，医院那边怎么样了？伯母还好吗？」她的声音很温柔。

我端着咖啡，在她身后的座位坐下。

「嗯，我知道你很忙，但是这个案子真的离不开你。客户点名要你跟进。」苏清雅继续说着，声音里带着依赖和撒娇。

我静静地听着，心里越来越冷。

「好，那今晚我等你。记得早点吃饭，别总是忙得忘记照顾自己。」

挂掉电话后，苏清雅转身要走，正好看到了我。她愣了一下，然后走了过来。

「你是陈太太吧？我是苏清雅，景行的同事。」她主动伸出手。

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笑容，握了握她的手：「你好。」

「伯母的情况怎么样？我听景行说很担心。」她坐在我对面，表现得很关心。

「挺好的，谢谢关心。」

「那就好。景行这段时间工作很忙，可能照顾不周，你多担待。」苏清雅的话说得很自然，好像她比我更了解陈景行的安排。

我点点头，没有接话。

「其实我也很想去医院看看伯母，但是景行说你在那里照顾得很好，我去了反而添乱。」她叹了口气，「景行总是这样，什么事都为别人考虑周到。」

什么事都为别人考虑周到？我差点笑出声。

「那你们今晚还要加班吗？」我问。

苏清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：「应该会很晚，这个案子比较复杂。」

我喝完咖啡，站起身：「那我先走了，医院那边还等着我。」

「陈太太，你人真好。景行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。」苏清雅的话听起来像夸奖，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回到医院，婆婆正在吃护工阿姨煮的粥。看到我回来，她放下碗问：「晚晚，景行今晚回来吗？」

「他要加班，可能很晚。」

婆婆点点头：「这孩子太拼了。晚晚，你别介意，男人嘛，事业心重一点是好事。」

我坐在病床边，帮婆婆整理被子。婆婆伸手摸了摸我的脸：「你瘦了。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？」

「没有，我吃得挺好的。」

「晚晚啊，你和景行结婚五年了，怎么还不要孩子？我这把年纪了，就想抱个孙子。」婆婆说起这个话题，眼中满是期待。

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。要孩子的事，我们讨论过很多次。陈景行总说再等等，说要先把事业稳定下来，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。

可现在我觉得，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我有孩子。

「妈，您身体刚好一些，别想太多。」我转移了话题。

晚上九点，陈景行还没有来。我给他发了消息，问他什么时候到，但一直没有回复。

护工阿姨看着我心神不宁的样子，安慰道：「小姑娘，男人忙工作是好事，说明有责任心。」

十点半，我的手机响了。是陈景行发来的消息：『案子还没处理完，你先回家休息，明天再来。』

我看着这条消息，想起苏清雅下午说的话——「今晚我等你」。

突然，我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。我对护工阿姨说了一声，然后离开了医院。

但我没有回家，而是开车去了陈景行的律师事务所。

律师事务所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，二十四楼。我站在楼下，看着亮着灯的那一层。电梯里，我按下了二十四楼的按钮。

事务所的前台没人，但里面有办公室亮着灯。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想看看陈景行是不是真的在加班。

然后，我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。

陈景行和苏清雅坐在沙发上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。桌上摆着红酒和烛光，根本不像在工作。

我的手颤抖着，差点推开门冲进去。但理智告诉我，先冷静下来。

我悄悄退出了事务所，回到车里。坐在驾驶座上，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
五年的婚姻，原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
手机响了，是陈景行发来的消息：『还在加班，很晚了你早点睡。』

我看着这条消息，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。在他母亲病重住院的时候，他在和别的女人共度烛光晚餐。

我没有回复，而是开车回了家。

家里空荡荡的，冰箱里还有我昨天准备的饭菜。我坐在餐桌前，想起婆婆说过的话：「男人在外面压力大，女人要理解。」

但是，什么时候开始，理解变成了纵容，包容变成了卑微？

我拿出手机，翻看着陈景行的朋友圈。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，内容是「忙碌的一天结束了」，配图是一杯咖啡和几份文件。

看起来很敬业，很努力。但我知道真相是什么。

这一夜，我失眠了。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，我想了很多。想起刚结婚时他对我的好，想起他说过要给我幸福的承诺，想起我为了这个家放弃的那些东西。

我大学学的是美术，毕业后在一家小学当美术老师。陈景行说老师的工作稳定，适合女人。所以我放弃了去画廊工作的机会，安心当一个小学老师，当一个贤妻良母。

可现在我发现，也许从一开始，我们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。

第二天早上，我照常去医院。婆婆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，能坐起来吃东西了。

「景行呢？怎么没来？」婆婆问。

「他昨晚加班很晚，还在睡觉。」我又撒了个谎。

中午的时候，陈景行终于来了。他看起来有些疲惫，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。

「妈，您感觉怎么样？」他在病床前坐下。

「好多了。景行，你看起来很累，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？」婆婆心疼地看着儿子。

「没事，就是案子比较多。」陈景行避开了我的眼神。

我静静地站在一旁，看着这对母子的对话。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。

「景行，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。」我开口道。

走廊里，我看着陈景行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，他的侧脸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。

「昨晚加班到几点？」我问。

「很晚，差不多凌晨一点。」他回答得很自然。

「案子处理得怎么样？」

「还在跟进，比较复杂。」

我点点头，没有戳穿他的谎言。因为我突然意识到，如果一个人想要骗你，你给他再多的机会说实话都没用。

「景行，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婚姻出现问题，你会选择挽救吗？」我突然问道。

陈景行愣了一下：「晚晚，你怎么突然问这个？我们的婚姻很好啊。」

「我就是假设一下。」

他想了想：「当然会挽救。我们是夫妻，应该共同面对所有困难。」

我听着他的话，心里苦涩地笑了。如果他真的这么想，就不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了。

「那就好。」我说，「我回去陪妈妈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