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只有理想有抱负的绦虫妖,我毕生的追求就是找个好宿主,躺平,然后开枝散叶。
直到我被那个叫玄诚子的牛鼻子老道连同宿主一起打包送走。
当我再次睁眼,发现自己重生在了一个叫林湾湾的十八线小演员身上,死因……消化道破裂。
而床边,正站着那个把我冲进下水道的男人,他悲痛欲绝地握着我的手:「湾湾,别怕,我会为你报仇的。」
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,只想告诉他——别急,你的报应,也就是我,这不是来了吗?
我,姜小蛔,是一只光荣的绦虫精。
在被玄诚子那个狗道士用一杯「九转清肠露」从我的豪华江景房(宿主大肠)里冲出来之前,我虫生顺遂,吃喝不愁。
我的宿主是个富二代,每天山珍海味,偶尔还来点**的,比如生腌和野味。那小日子过得,简直是人间天堂。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他温暖湿润的肠道里打个滚,伸个懒腰,顺便吸收点他消化不了的营养,简直是妖界公务员的顶级待遇。
直到玄诚子的出现。
他顶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,掐指一算,说我宿主「妖气缠身,元神有亏」,需要「净化」。
我呸!他才有亏,他肾亏!
我宿主那点元神,亏的不是我,是夜夜笙歌的女网红。但这傻子信了。
于是,一杯黄符水灌下来,我只觉得天旋地转,五脏六腑(虽然我没有)都在翻涌。那感觉,就像是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突然变成了滚筒洗衣机,还是加了消毒液的那种。
我,连同我未出世的亿万子孙,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,顺着一条曲折幽暗的通道,喷射而出。
最后的意识,是马桶里冰冷的漩涡,和玄诚子那张带着悲悯的虚伪笑脸。
他对我那被掏空的宿主说:「福生无量天尊,孽障已除,居士可享安宁了。」
安宁你个大头鬼!我祝你以后上厕所没手纸,吃饭塞牙缝,喝水都呛着!
带着无尽的怨念,我的意识沉入了黑暗。
我以为我的虫生就此结束,没想到,这只是个开始。
……
「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」
耳边是规律又刺耳的电子音。
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,粗暴地钻进我的……鼻子?
等等,鼻子?
我什么时候长出这种多余的器官了?
我奋力地想睁开眼,眼皮却重得像被压了两块砖。浑身上下,从里到外,都透着一股被掏空般的虚弱和剧痛。尤其是我的肚子,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去一个榴莲又给缝上了,疼得我直抽抽。
「体征恢复平稳,心跳回归正常区间。奇迹,真是医学奇迹。」一个冷静的男声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。
「沈医生,那……这还算是『意外死亡』吗?」另一个声音有些迟疑。
「从停尸床上自己坐起来,你管这叫『意外』?」那个被称为沈医生的男人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嘲讽。
我终于用尽全力,撑开了一条眼缝。
惨白的灯光,冰冷的不锈钢器皿,还有盖在我身上,同样冰冷的白布。
我动了动手指,触感僵硬。低头一看,是一双属于人类的,纤细苍白的手。
我不是应该在下水道里,和我的同胞们一起,奔向化粪池的怀抱吗?
这是哪里?
「醒了?」
那个叫沈医生的男人走了过来。他穿着白大褂,戴着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。他很高,阴影将我完全笼罩,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。
他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,一边看我,一边头也不抬地问:「姓名?」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,又干又疼。
「林湾湾,女,十九岁,职业演员。三小时前于『仙道风云』剧组聚餐后,突发急性腹痛,送医后抢救无效,宣布死亡。死因初步判断为……急性消化道穿孔及破裂。」他念着记录板上的字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林湾湾?演员?
消化道破裂?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那里平坦柔软,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,能摸到一道长长的、刚刚缝合过的伤口。
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,像是决堤的洪水,汹涌地冲进我的脑海。
被排挤的边缘演员,被经纪人当作赚钱工具,被同组的女主角恶意灌酒,在众人的嘲笑声中,喝下了一杯又一杯加了料的烈酒……然后,是撕心裂肺的剧痛,和沉入黑暗前的绝望。
而在这段记忆的最后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憎恶的身影。
玄诚子。
他以剧组「特邀顾问」的身份,端坐席间,眼睁睁看着那个叫林湾湾的女孩被灌得不省人事,嘴角还挂着那抹悲天悯人的微笑。
是他!
是他害死了这个女孩!就像他当初毫不留情地把我冲进下水道一样!
一股滔天的恨意,从这具身体的本能深处,和我的灵魂深处,同时爆发出来。
「饿……」
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。
是的,饿。
前所未有的饥饿。
这具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节食和刚才的折磨,已经濒临极限。而我,作为一只失去了宿主的绦虫精,灵魂的本能就是吞噬和吸收。
双重的饥饿感叠加在一起,几乎要把我的理智烧光。
那个沈医生推了推眼镜,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:「刚做完消化道缝合手术,二十四小时内禁止进食。」
禁止?
在吃的方面,还没有谁能对我下达「禁止」的命令。
我用尽全身力气,从停尸床上坐了起来,赤着脚,一步步走向他。我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……士力架包装。
他似乎没料到我一个「死而复生」的病人能有这种行动力,微微皱起了眉。
「你想干什么?回床上去。」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。
我没理他,只是伸出了手。
我的目标很明确。
我要那根士力架。
现在,立刻,马上。
他看着我,眼神变得有些古怪,像是在评估什么。然后,他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根士力架,递到了我的面前。
「吃吧。」他说,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看好戏般的纵容。
我一把抢过,撕开包装,甚至来不及咀嚼,就整根吞了下去。
巧克力、花生、牛轧糖混合的甜腻能量顺着食道滑下,瞬间缓解了那股焚心般的饥饿。但这远远不够。
这只是开胃菜。
我舔了舔嘴唇,抬起头,用一种看待顶级食材的目光,看向了眼前这个男人。
他身上的气息……很特别。
干净,清冽,又带着一股……让我本能垂涎的强大生命力。
比我那个富二代宿主,要美味一万倍。
沈医生似乎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,他后退了半步,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。
「你……」
「还有吗?」我沙哑地问,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那里的血管正在有力地搏动着。
看起来……真好吃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