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你撒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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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宁一低头,看见修长的手指递来几张纸巾,她蓦得回头,红红的眼睛诧然看向身侧的男人。

陈誉章把眼罩抬高两寸,黑压压的睫毛下,眼窝很深,仆仆倦意,似乎被人叨扰清梦。

他抬两下手腕:“擦擦吧,哭出声也没关系。”

情绪似平静如许的湖面,一石子扔进去,水下是沸腾的鱼群。

关宁再也憋不住,呜咽成声。

陈誉章明显不耐烦,无奈道:“不至于吧,这么大动静。”

关宁不是矫情的姑娘,但那天属实不太配合,她哭得幽怨。

后来,经陈誉章回忆,关宁哭得他手足无措,好似他是始乱终弃的罪魁祸首。

“分手而已,有什么好哭的,”陈誉章揉两下脖颈,“难道你们学校没有更优秀的男生。”

关宁扭过脸,不想自己的丑样子给外人看。

可惜那面光洁如镜的车窗倒映着她的委屈。

陈誉章丝毫不擅长哄人,故意逗她:“要不要抽烟?”

他用烟盒碰下关宁的胳膊。

说来奇怪,关宁在无限的惆怅里,不假思索地说:“我说过,我不抽烟,你怎么不信呢?”

有短暂的时空静止。

陈誉章的目光落在关宁脸上,她哭得绝无梨花带雨的美感,陈誉章更不像有耐心哄人的主儿。

少顷,他嘱咐列车员:“把水递过来。”尾音是浅浅笑意。

他拧开一瓶递到关宁唇边:“给源头补充点储备,一会哭节流了。”

关宁想骂他:要你管!

毕竟不熟,她深表愧疚:“我是不是吵到你?”

陈誉章想说是的。

只是他向来没几句真话。

“我能说什么呢,总归都是男人惹的祸。”

倏忽间,关宁“噗嗤”破涕为笑,用纸巾揩净鼻涕,弯弯眉。

“我叫关宁。”

“陈誉章。”他眼梢微弯。

关宁实在没心情寒暄,她道歉:“我尽量哭小声些。”

“还哭?!”陈誉章如临大敌,他甚至开始庆幸,自己没有女人需要哄。

他稍稍起身,抽出一张纸帮关宁擦干眼泪,宛如长者的宽容。

相似的淡香水味,更加刺目的温柔。

令关宁始料未及,她愣愣望着他,忽然脸热。

他却漫不经心地说:“什么事也不值得哭成这样,你稳一稳,下车请你吃宵夜,好不好?”

“如果实在想不开就互相退一步。”

确实,这段感情无人赞同,梁家态度倨傲,唐母抵死反对。

越是如此,越是激发她的叛逆。

甚至在陈誉章面前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输。

“凭什么男人犯错要女人退一步?难道你能纵容自己女朋友不忠诚?”

陈誉章脑海里闪过这些年荒诞乏味的情史,他无须制约任何人的忠诚,因为他不需要那种东西。

他拿起一个软垫子竖在关宁身后,示意她靠着。

关宁为自己的尖锐难为情。

“女朋友、妻子都只是属性代称,毫无意义,”陈誉章说,“我很不喜欢和别的女人谈论她的男人,如果有下次见面,我希望你是快乐的。”

关宁是从那一刻对陈誉章有认知偏差,好似维港的平流雾拥抱城市,人们会误以为城市上端也是迷雾漫漫。

这样一句话,就是他爱人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