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陌迷迷糊糊地"嗯"了一声，靠在了祁煜肩上。祁煜僵了一下，随即放松下来，任由那份温暖紧贴着自己。

这一刻，他忽然明白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这样真实地相处过了。"尝尝这个，我自家腌的咸菜！"

"祁律师，这是我老伴的拿手红烧肉！"

"别光吃肉，吃点青菜..."

面对热情的居民，素来冷静的祁煜手足无措。林陌在一旁偷笑，凑过来小声说："在这里，拒绝别人的食物是最大的不礼貌。"

"可我吃不了这么多..."祁煜为难地看着堆成小山的碗。

"我帮你分担一些。"林陌自然地夹走了一半，"但李奶奶的饺子你必须自己吃完，她盯着呢。"

果然，李奶奶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。祁煜只好乖乖吃起饺子，意外发现味道相当不错。

"怎么样？"林陌问。

"好吃。"祁煜承认，"比律所楼下那家米其林餐厅的饺子强。"

林陌大笑："这话可别让你那些精英朋友听见。"

"我没有...好吧，确实有不少那样的朋友。"祁煜自嘲地笑了笑，"他们现在大概在某个高级酒吧讨论并购案，而不是在城中村吃百家宴。"

"后悔吗？"林陌突然问。

祁煜看着周围欢笑的人群，李奶奶正给一个小女孩夹菜，几个老人凑在一起回忆往昔，年轻人讨论着禁令后的生活变化...

"一点也不。"他听见自己说。饭后，居民们三三两两散去。林陌提议散步消食，两人沿着河边小路慢慢走着。

"你今天在法院表现得真棒。"林陌说，"那个工厂律师被你问得哑口无言。"

祁煜笑了笑："刘志明轻敌了。他以为这种小案子随便应付就行。"

"对我们来说可不是'小案子'。"林陌轻声说，"这是生活，是健康，有时候甚至是生死。"月光下，祁煜看到林陌侧脸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边，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。他突然有种冲动，想触碰那道阴影，确认它的真实存在。

"我知道。"祁煜轻声回应，"我越来越明白这一点了。"

林陌转向他，嘴角微微上扬："你变了，祁律师。第一次见面时，你可是个'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'的人。"

"而你是个固执的麻烦精。"祁煜反击，却带着笑意。

两人相视而笑，月光洒在河面上，碎成千万片银光。回到家，祁煜刚准备休息，手机响了。屏幕上显示"母亲"两个字。

"煜儿，我听说你今天代表一群贫民窟的居民上庭了？"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优雅而冷淡。

祁煜皱眉："他们是受污染的受害者，母亲。而且'贫民窟'这个词很不恰当。"

"刘律师告诉我，这个案子根本没有胜算。"母亲继续说，仿佛没听见他的纠正，"工厂有**支持，资金雄厚。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？"

"因为这是正确的事。"祁煜惊讶于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有多么自然。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："你父亲从来不会做'正确但无利可图'的事。"

"也许这正是问题所在。"祁煜轻声说。

又是一阵沉默。最后，母亲叹了口气："下周是你父亲的忌日，别忘了。杨叔叔的女儿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吃饭。"

挂断电话，祁煜站在窗前，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。他突然很想给林陌打个电话，听听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声音。但时间已晚，他最终只是发了条短信："今天的饺子确实很棒。晚安。"

几乎是立刻，回复就来了："我就知道你会喜欢！李奶奶说要收你当干孙子呢。晚安，祁煜。"看着屏幕，祁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他想起林陌曾说的"这种联系很珍贵"，现在他似乎开始明白了。

第二天，祁煜刚到律所，就被王主任叫进了办公室。

"干得漂亮！"王主任难得地热情，"媒体都在报道这个案子，我们所的名字上了头条！"

祁煜接过报纸，看到自己和林陌走出法院的照片占据了半个版面。标题是《精英律师携手外卖小哥为民众**》。

"这个林陌，"王主任好奇地问，"他真是送外卖的？说话很有条理啊。""他自学了很多法律知识。"祁煜不自觉地替林陌辩护，"而且对社区非常了解，没有他，我们不可能这么快拿到禁令。"

王主任若有所思："有意思。对了，德恒那边已经提出和解意向，你怎么看？"

"太早了。"祁煜摇头，"我们还没拿到完整的医疗评估和损失计算。他们只是想尽快了结，避免更多负面新闻。"

"同意。"王主任点头，"继续推进吧。对了..."他犹豫了一下，"你母亲昨天给我打电话了。"

祁煜身体一僵："她说什么？""祁律师！"前台**如释重负，"这位先生没有预约，但坚持要见您..."

"是我让他来的。"祁煜说，"以后林先生来，直接通知我就行。"

前台惊讶地看了看林陌，又看了看祁煜，点点头："好的，祁律师。"

走向办公室的路上，林陌小声说："哇，精英待遇啊。"

"抱歉，前台有时候太死板。"祁煜为他开门。

"不不，我开玩笑的。"林陌跟着进去，"你们这栋楼太豪华了，我进来时保安差点不让我进。"祁煜皱眉："他没看到你的预约信息吗？"

"我...可能穿得不够正式？"林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牛仔裤。

祁煜突然意识到，在这个世界里，外表确实是一种通行证。而他从未想过，这对林陌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。

"下次我下去接你。"他认真地说。

林陌笑了："别这么严肃。

对了，我带来个好消息——社区的王大爷儿子是记者，他愿意帮我们做深度报道！"两人开始热烈讨论案情策略。

中途，祁煜的助理敲门进来送咖啡，看到林陌坐在会客沙发上，而祁煜竟然坐在他旁边，而不是自己的办公椅上——这是助理从未见过的场景。

下午，林陌准备离开时，在电梯口遇到了张律师。

"哟，这不是我们的'外卖小哥'吗？"张律师上下打量着林陌，"攀上高枝了啊。"

林陌面不改色："张律师是吧？祁煜说你专攻离婚案，难怪说话这么尖酸——职业习惯？"

张律师脸色一变，正要反驳，电梯门开了。祁煜快步走来："林陌，你落下了..."看到张律师，他停下脚步，"你们认识？"

"刚认识。"林陌接过祁煜手中的文件，"谢谢提醒。张律师正'热情'地送我呢。"

祁煜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，但林陌已经走进电梯："明天见，祁煜。"电梯门关上后，张律师冷笑："你的新朋友挺伶牙俐齿啊。"

祁煜直视着他："林陌是我的合作伙伴，也是朋友。我希望你尊重他。"

张律师愣住了——祁煜向来是律所里最不轻易用"朋友"这个词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