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被推进手术室时,血压已经低到测不出。
作为顶尖心外科专家的丈夫江寻,是唯一能救他的人。
可手术进行到一半,他最看重的实习生孟瑶,却因为紧张,失手划破了主动脉。
江寻明明能立刻补救。
可他只是站在一旁,看着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一条直线。
直到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手术室。
他才走上前,握住孟瑶颤抖的手,把她揽进怀里。
「别怕,第一次都会这样。」
他们甚至没有看一眼手术台上,那个渐渐冰冷的身体。
许久,孟瑶打来电话。
「许姐,抱歉,我没能救回你儿子。」
我愣住了。
我儿子?
我儿子正在我旁边罚站,他和其他小朋友互换身份去幼儿园,被我逮住。
我刚想通知对方的家长,孟瑶。
电话那头,孟瑶的哭声断断续续,充满了愧疚和恐惧。
「许姐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......都是我的错......」
我看着眼前正撅着嘴罚站的儿子许嘉禾,他身上还穿着别的小朋友的衣服,小脸气鼓鼓的。
而他换下来的,印着「许嘉禾」名字的衣服,此刻正在另一个孩子身上,那个孩子叫孟安。
孟瑶的儿子。
我的大脑在一瞬间的空白后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江寻,我的丈夫,亲眼看着孟瑶的儿子死在了手术台上,他却以为,那是我们的儿子。
他为了保护孟瑶,放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。
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,我几乎发不出声音。
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用一种颤抖又压抑着悲痛的语调开口:「孟瑶,我不怪你,你也不是故意的。」
「先......先这样吧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」
挂掉电话,我蹲下身,紧紧抱住我的儿子许嘉禾。
他被我吓了一跳,小声嘟囔:「妈妈,我再也不跟孟安换衣服了,你别哭了。」
我把脸埋在他的小肩膀上,身体抖得几乎要散架。
不是悲伤,是后怕,是滔天的愤怒。
如果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的嘉禾,江寻也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。
门开了,江寻回来了。
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,上面似乎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。
那张往日里清俊儒雅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疲惫和一种刻意压抑的悲伤。
他看到我,嘴唇动了动,走过来,伸手想抱我。
我下意识地躲开了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,眼底闪过一丝受伤。
「念念,对不起。」他的声音沙哑,「我没能救回嘉禾。」
他演得真像。
像一个尽了全力却无力回天的父亲。
我抬起头,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,但在他看来,这一定是丧子之痛。
「手术......到底是怎么回事?」我问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江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避开了我的目光。
「是并发症,非常罕见,手术难度极大,我们尽力了。」
他甚至不愿意告诉我,是孟瑶的失误。
他在保护她。
用我们「儿子」的死,去保护她。
「那孟瑶呢?」我追问,「她只是个实习生,她当时在做什么?」
江寻的眉头皱了起来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。
「念念!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嘉禾已经走了!孟瑶她......她也只是个刚出学校的孩子,她已经快崩溃了!」
他竟然在吼我。
在一个刚刚「失去」儿子的母亲面前,为另一个女人辩解。
我的心,在那一刻,比手术台上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还要寒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