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还凝在窗棂的冰裂纹上，小玉掀着帘子进来时，鬓边的珍珠串子还沾着点朝露的湿意：“郡主，谢尚书家的二**在垂花门候着，说是有要事求见呢。”

苏浅歌正对着菱花镜描眉，尾端的螺子黛在眼下划出一道勾人的弧线。

她瞥了眼镜中那张艳光逼人的脸——眉如远黛含烟，眼若秋水横波，尤其是唇角那颗朱砂痣，笑起来时仿佛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。

这等容貌，原书里竟被写成“空有皮囊”，苏浅歌对着镜面啧了两声。

“谢**？”她捻起耳坠戴上，金箔嵌珠的耳饰衬得脖颈愈发皓白，“哪个谢**？”

小玉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，小声道：“就是……谢尚书家的庶女，谢可可**。”

苏浅歌握着眉笔的手猛地一顿，一道墨痕斜斜落在眼睑下。

她倒是把这茬忘了——书中正是因为女主和黎明轩相约才会让原主妒火中烧，当场把谢可可推倒，才有了黎明轩昨天的找茬。

“呵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。”

苏浅歌对着镜子勾出一抹明艳的笑，起身时裙摆扫过熏笼，带起一阵暖香，“让她进来，本郡主倒要瞧瞧，是哪路神仙能勾得黎明轩魂不守舍。”

不多时，帘子被轻轻掀开，一道素色身影怯生生地立在门边。

谢可可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月白襦裙，头上只簪了支木钗，素净得像株沾着晨露的野菊。

她身形纤弱，垂着眼睑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，瞧着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。

“臣女谢可可，见过郡主。”她屈膝行礼，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，膝盖刚触到冰凉的地面，就忍不住打了个轻颤。

苏浅歌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，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，半天没叫她起身。

殿内静得能听见漏刻滴水的声音，谢可可的肩膀渐渐开始发颤，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，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

“抬起头来。”苏浅歌忽然开口，尾音拖得长长的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。

谢可可迟疑着抬头，撞见苏浅歌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时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
她这副模样落在苏浅歌眼里，倒真应了书中“清汤寡水”的形容——眉眼平平，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寡白，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澈，此刻却盛满了惊惶，像只误入猎场的小鹿。

“听说，你昨日跟黎明轩在荷花寺里相谈甚欢？”

苏浅歌端起茶盏，茶盖碰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响，“本郡主倒是好奇，庶女的身份，是怎么进了黎明轩那狗眼的？”

谢可可的脸“唰”地白了，手指紧紧攥着裙摆：“臣女……臣女和轩哥哥是真心相爱。”

“真心相爱？”

苏浅歌突然扬声大笑，那笑声里裹着三分讥诮七分冷傲，惊得廊下的雀儿都扑棱棱飞远了！

“谢姑娘怕是记性不好，那本郡主便好心提醒你——当年皇上亲赐的婚书还供在祠堂里，谢明轩自出生起，便是我苏浅歌的驸马，你这般三番五次黏上来，莫非是觉得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婚约，还抵不过你几句软语温存？”

谢可可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，指节泛白。

皇上的婚约是天，她一个三品官的庶女，哪里敢置喙？只能咬着唇低眉顺眼：“臣女不敢。”

“不敢？”苏浅歌上前一步，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地面，带起一阵香风，却裹着刺骨的寒意。

她突然伸手捏住谢可可的下巴，迫使那张挂着泪痕的脸抬起来，柳眉挑得老高，“我瞧着谢姑娘倒是敢得很，难不成是想给谢明轩做个妾室？只可惜啊——”

她故意拖长了语调，眼神像淬了冰，“便是做妾，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给你这个脸。”

谢可可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，豆大的泪珠砸在苏浅歌的手背上，滚烫的。

她虽是庶出，却也是爹爹请了先生教过规矩的，何时受过这般折辱？

更何况，明明是苏浅歌用阴私手段逼得轩哥哥不得不应下婚事，如今反倒成了她的不是！

“啧，这就哭了？”苏浅歌嗤笑一声，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，像是在打量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。

“就凭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，也能勾得明轩哥哥魂不守舍？我看他是读书读瞎了眼，放着满园的牡丹不要，偏要采你这朵路边的狗尾巴草。”

她指尖用力，“就你这平平无奇的样貌，除了掉眼泪还会什么？若论起才情容貌，京城里随便拉个官家**出来，都比你强上十倍。”

话音未落，谢可可白皙的脸颊上已经多了两道清晰的红痕，配上那双含泪的杏眼，倒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可怜相。

苏浅歌心里却在叹气——演了这么久，胳膊都酸了，原定的男主角怎么还不来？

按原书情节，这时候他该提着剑冲进来，一把将她推开，然后抱着女主心疼不已才对。

她探头往月亮门外望了望，空荡荡的石子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
“真是白费力气。”她小声嘀咕，

正准备松开手收场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伴随着男人怒不可遏的吼声：“放开她！”

苏浅歌眼睛一亮——来了！虽然不是正主，但总算有个重量级的人物出现了。

不等她松手，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猛地撞了过来，苏浅歌被推得踉跄后退，差点摔倒。

袁嘉浩根本没看她，径直冲到谢可可面前，声音里满是疼惜：“可可，你怎么样？我来晚了，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
他小心翼翼地替谢可可拭去眼泪，指腹擦过那两道红痕时，眼神骤然变得凶狠，转头瞪向苏浅歌，“苏浅歌！你非要赶尽杀绝吗？若我再晚来一步，你是不是要将她的脸刮花才甘心！”

苏浅歌站稳身子，拍了拍被撞皱的衣袖，看着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男人——袁嘉浩生得一副好皮囊，只是此刻眼底的戾气破坏了那份英气。

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，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：“你倒是护得紧，只是不知，我教训未来驸马的烂桃花，与你这外人何干？”

“你！”袁嘉浩语塞，随即又梗着脖子道，“可可心地纯良，何曾招惹过你？你次次针对她，只是怕她抢了你的风头而已！”

“抢风头？”苏浅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就凭她？”

她上下打量着谢可可，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，“你还是省省吧，谢明轩是眼瞎了不假，倒是你，放着自家的事不管，天天围着一个庶女打转，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。”

谢可可被她戳中痛处，哭得更凶了，拉着袁嘉浩的衣袖哽咽：“嘉浩哥哥，我们走，不要跟她吵了……”

袁嘉浩见她哭得伤心，更是心疼，狠狠瞪了苏浅歌一眼，拉着谢可可就走，临走前丢下一句：“苏浅歌，你给我等着！”

苏浅歌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，撇了撇嘴。

这情节真是越来越歪了，男主没来，男三号倒是抢了男主的戏。

她摸了摸下巴，突然觉得，或许换个剧本走，也挺有意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