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知住在数据港的边缘，一个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塔楼里。新京的这个区域几乎被遗忘了，基础设施年久失修，全息广告牌闪烁不定或者完全黑暗。

李维和凯爬了二十层楼梯——电梯已经几十年不能用了——终于来到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门前。

凯敲了门，一种特定的节奏：三下快，两下慢，再三下快。

门滑开了，一个年轻女子惊讶地看着他们。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，穿着简单但干净的衣服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。

“凯？”她说，然后注意到李维，立即变得警惕。

“我们需要帮助，莉娜。”凯说，“这是李维，他在帮我。”

莉娜犹豫了一下，然后退后让他们进入公寓。内部与外部的破旧形成鲜明对比：干净整洁，墙上挂着全息显示屏，显示着不断流动的数据流。最令人惊讶的是，这里没有任何可见的科技产品——没有机器人助手，没有智能设备，甚至没有全息投影仪。

“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？”李维好奇地问。

莉娜微微一笑，“有些技能不需要外在装置。”

现在李维理解了为什么他们叫她“先知”。莉娜是一个自然产生的——能够直接与电子设备交互的稀有突变体。大公司会不惜一切代价控制像她这样的人。

“企业猎犬在追捕我们。”凯直接说，“我们在找幽灵。我们认为他拿了永恒密钥。”

莉娜的表情变得严肃。“幽灵...几天前我感觉到他的存在非常紧张。然后突然消失了。”她闭上眼睛，手指轻轻触摸太阳穴，“等等...他留下了什么东西。”

房间里的全息显示屏突然全部切换，显示出一系列复杂的方程式和数据流。莉娜的眼中闪烁着类似凯的义眼的光芒，但更加自然，更像是内在的光辉。

“他隐藏了数据...在公共记忆库中...”莉娜喃喃自语，“聪明。最明显的地方最不容易被注意到。”

其中一个屏幕稳定下来，显示出一串坐标——新京中央图书馆的位置。

“他在那里留下了信息。”莉娜说，睁开眼睛，“给特定的人的信息。”她看着凯，“给你。”

凯惊讶地睁大眼睛，“给我？为什么？”

“他似乎知道你会来找它。”莉娜说，“信息被加密了，只对你的生物特征响应。”

李维感到不安。这一切太巧合了，好像有人正在操纵他们的每一步行动。

“可能是陷阱。”他说，“弧光公司可能已经知道了。”

莉娜摇摇头，“不，这感觉像是幽灵的风格。他崇拜你，凯。当你离开弧光公司时，你成了他的英雄。”

凯看起来很不自在。“我从来没想到。”

“我们需要去图书馆。”李维说，“越快越好。”

莉娜点点头，“我可以帮你避开企业猎犬的监视。但只能短暂时间。”

她闭上眼睛，再次集中注意力。墙上的显示屏显示出新京监视系统的实时反馈。李维看到企业猎犬在整个城市设置的检查点和巡逻路线。

“我可以在系统中制造一个‘盲点’。”莉娜说，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，“大约十分钟，够你们到达图书馆。但之后他们会注意到异常，所以你们必须快。”

凯感激地点头，“谢谢你，莉娜。这很危险。”

莉娜微笑，“如果幽灵是对的呢？如果这个装置真的能改变一切呢？”

离开先知的公寓后，李维和凯直奔图书馆。莉娜创造的盲点完美无缺——他们经过的每个监视器都暂时失灵，直到他们离开范围。

新京中央图书馆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建筑，但大部分区域已经废弃。真正的知识不再存在于实体书中，而是存储在数据银行中，只有公司精英能够访问。

根据幽灵的指示，他们来到图书馆最古老的部分——实际藏书区。这里灰尘弥漫，空气中有着旧纸张的霉味。偶尔有一两个学者模样的人穿梭在书架间，但大部分区域空无一人。
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李维低声问。

凯走向一个特定的书架，手指划过书脊。她在某一本书前停下——《神经漫游者》，威廉·吉布森的经典作品。

“真的吗？”李维忍不住说，“太老套了吧。”

凯微微一笑，“幽灵总是有戏剧感。”

当她抽出那本书时，书架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滑开，露出一个隐藏的电梯。他们进入后，电梯向下运行了很长时间，最终停在一个地下空间中。

这个空间与上方的陈旧形成鲜明对比：全是高科技设备，墙上挂满了显示屏，中央有一个全息投影仪。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蜷缩在控制台前的那个人影。

他看起来比李维想象中要年轻，瘦弱，戴着厚重的眼镜，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黑眼圈。他的身体似乎一半是原生组织，一半是机械增强。当他抬起头，李维看到他的眼睛里既有恐惧也有希望。

“凯。”幽灵轻声说，“我知道你会来。”

“幽灵？”凯难以置信地说，“你...你看起来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。”

幽灵虚弱地笑了笑，“传奇很少符合现实。”他的目光转向李维，“这是谁？”

“一个帮手。”凯说，“永恒密钥在哪里，幽灵？为什么你要引我来这里？”

幽灵挣扎着站起来，李维注意到他的移动方式很奇怪——有些部分似乎不响应他的指令。

“我快死了，凯。”幽灵平静地说，“当我偷取永恒密钥时，弧光公司的安全系统植入了一种攻击性纳米机器人群。它们正在从内部吞噬我。”

凯向前一步，“我们可以帮你——”。

“不。”幽灵打断她，“太晚了。但我需要确保永恒密钥不会落入弧光公司手中。”他指向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仪，“这就是为什么我引你来这里。”

投影仪启动，显示出一个旋转的银色八面体——永恒密钥。

“我偷走它是因为我相信你会销毁它。”幽灵说，“但当我研究它后，我意识到了它的真正潜力。”

凯皱起眉头，“什么真正潜力？”

“它不仅能读取和存储意识。”幽灵的声音充满敬畏，“它能够净化被污染的数据，逆转神经退化，甚至可能消除意识中的植入式控制。”

李维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。在新京，大公司不仅通过武力控制人口，还通过直接的大脑植入物和神经控制来操纵人们的思想和记忆。

“你是说...”凯开口。

“这东西不仅能控制人们。”幽灵说，“它能解放他们。”

控制台上的警报突然响起。幽灵看了一眼，表情变得严峻。

“他们找到我们了。企业猎犬已经进入图书馆。”

凯做出决定，“带上装置，我们走。”

幽灵摇摇头，“我告诉过你，我快死了。但我可以给你比装置更多的东西。”他指向一个数据端口，“我可以给你所有弧光公司试图隐藏的研究数据。所有证据。有了这个，你不仅可以销毁装置，还可以揭露整个项目。”

李维看着凯。她的脸上掠过一系列情绪：不确定、恐惧，最后是决心。

“做吧。”她说。

幽灵连接到自己的数据端口，闭上眼睛。数据开始传输到凯的植入系统中。李维看到她的义眼疯狂闪烁，接收着海量信息。

上面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。企业猎犬快要到了。

“完成后，从后面的通道离开。”幽灵说，声音现在明显减弱，“它会带你们到下水系统，从那里可以离开。”

数据传输完成。幽灵断开连接，瘫倒在椅子上。

“现在走吧。”他轻声说。

凯犹豫了一下，然后点头。她和李维刚刚进入隐藏通道，企业猎犬就冲进了房间。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幽灵平静的微笑，然后他触发了某个装置，整个房间被白光吞噬。

爆炸震动了地道，但结构保持intact。李维和凯在黑暗中奔跑，直到远离图书馆。

来到安全处后，他们停下来喘气。凯看着自己的手，仿佛能看见其中存储的数据。
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李维问。

凯抬起头，眼中闪烁着新的决心。“现在我们改变世界。”

她激活了自己的通讯系统，开始联系新京地下世界的各个主要玩家：黑客、理想主义者、甚至一些不满现状的前公司员工。有了幽灵给她的数据，她有了筹码和证据。

李维意识到，他刚刚目睹了一场革命的开始。在新京的霓虹灯下正在发生变化。永恒密钥不再是目标——它成了象征。

而他很确定，自己想成为这一切的一部分。

“需要帮手吗？”他问。

凯微微一笑，“我一直需要。”

他们融入新京的夜色中，准备战斗。企业的监视系统跟踪着他们的每一步，但今晚，城市的灯光似乎更加明亮，仿佛在响应刚刚点燃的希望火花。

在李维的脑海中，他已经在规划下一步：联系老周获取装备，让莉娜帮助他们协调，寻找更多盟友。这不会容易，也不会安全。但这是正确的选择。

在新京的街道上，变革正在到来。而他们将成为引领变革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