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钰见我不说话，一双眼眸情绪起伏不断。

他倏然起身，离开时只留下一句话。

“元玖羽，你不觉得恶心吗？”

我听见“恶心”二字，只觉心脏像是被他活生生挖开，一片鲜血淋漓。

我死死按住自己心口，想这样止住里面淌出的血。

却终是徒劳。

自这日起，我再没见过萧钰，他对我厌恶到，连学堂都不再去。

我听人说他日日留宿于青楼，点了一堆姑娘饮酒作乐。

没过几天，他甚至招了几个眉清目秀的男人……

直到圣旨宣到将军府，要妹妹元夕颜及笄后嫁入东宫做太子妃。

我连夜去了妹妹的苑子，偷偷塞给她一个鼓囊囊的钱袋。

“颜儿，哥哥帮不了你，你逃婚吧。”

元夕颜红着眼，良久才喃喃道：“普天之下，皆是王土，我又能逃到哪里去？”

我攥着手心，久久无言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元夕颜抿着苍白的唇，看向窗外的飞雪。

“罢了，我嫁。”

我一时怔住：“为什么？”

她回头看向我，眼底闪烁着泪花。

“若是太子妃的身份，能帮姐姐稳固世子位，我愿意。”

我一瞬间僵住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。

她早知道我是女子了？

元夕颜笑了笑，晶莹的泪水淌落而下。

“十岁那年，我撞见了母亲打你，你赤着身子跪在雪地里，血痕累累的重复着‘我不是女娇娥，我是男儿郎’这句话。”

“那年我才知道所有的真相，原来姐姐从一出生就没办法做自己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我也不该当缩头乌龟……”

她说的断断续续，我忍不住抱住她，泪眼不断落下。

腊月初六，大婚吉日。

将军府鞭炮齐鸣，处处张灯结彩。

“吉时到，请世子背着太子妃上花轿！”

我背起一身凤冠霞帔的元夕颜，在礼官的催促下走出将军府门。

“颜儿，如果在东宫受了委屈，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
“只要我一日是将军府的世子，便会护你一日。”

“好。”元夕颜低低应着，嗓音早已哽咽。

唢呐声响，我背着妹妹一步步走下台阶，亲自把她送上了萧钰的喜轿。

可正当我要放下轿帘。

“嗖——”的一声。

一道寒光携着破空声直直刺来！

“哥哥小心！”

慌乱之际，元夕颜猛地推了一把我。

“呲——！！”

锋利的长箭穿透了她的胸口，染红了她的嫁衣。

我的世界在顷刻间变得死寂。

“颜儿！”

我慌忙替她堵住一直渗血的血窟窿。

场面一度混乱，有人大喊刺客，还有人惊慌逃窜。

我什么都顾不了，只想抱着颜儿出花轿，带她去医馆。

但她只要一动，伤口便渗血更甚。

她苍白的唇角，也溢出了乌血。

“姐姐不要费心了……这样的结局，我求之不得……只可惜，拖累了你……”

“从小到大，都是姐姐保护我……来世，我做姐姐，你做妹妹，换我保护你，好不好？”

我的泪水砸落在颜儿脸上，滴进那刺目的血水中。

她抬眸看向我，双目逐渐无神。

“别哭了，姐姐，我自由了。”

她竭力想抬起手帮我擦掉眼泪，却只能颤颤扬起又坠下。

“颜儿……”

我搂紧了怀中的人儿，泪如雨下。

然而，那个自小跟在我身后，一步一步踩着我脚印的妹妹，再也醒不过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