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江还处于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恍惚中。
他被弟弟拽着,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刚的画面。
弟弟踢飞了水桶,抢了铁锹。
一脚将那个二百斤的泼妇踹了个**墩儿……
这还是他那个冲动、鲁莽,但本质上很怂的弟弟吗?
怎么感觉……有点陌生,又有点该死的帅气?
“小尘,你……”
“哥,别想了。”
顾尘回应道。
“跟那种人浪费口舌,不如多挖几斤蛤蜊来得实在。今天,我让你看看,你弟弟我,到底是不是游手好闲的废物。”。
废物?
这个词,顾江听村里人说过无数次,每次都气得想跟人拼命,但又无力反驳。
可今天,从弟弟嘴里说出来,却变了味道。
顾尘拉着哥哥,径直走向那片被村里人视为“贫瘠之地”的礁石区。
这片礁石区常年被海浪冲刷,表面光秃秃的。
看起来没什么油水,资深的老渔民都懒得往这边走。
“小尘,这儿……能有东西?都被人翻八百遍了。”
顾江看着光溜溜的礁石,心里直犯嘀咕。
顾尘没说话,只是用那把从王大喇叭手里“借”来的小铁锹。
指了指一块毫不起眼的,被海草半遮半掩的礁石缝。
“哥,挖这儿。”
顾江将信将疑,但还是拿起了自己那把豁口的老铁锹,对着那地方铲了下去。
“铛!”
铁锹碰到硬物。
他扒开湿滑的沙子,一枚足有他巴掌大的白色蛤蜊,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“这……这是白蝶贝?”
顾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。
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蛤蜊,肉质肥美,比寻常货色贵上好几倍!平时能捡到一个都算祖坟冒青烟了!
“别愣着,下面还有。”顾尘的声音很淡定,仿佛这只是寻常。
顾江的心跳开始加速,他疯狂地挥动铁锹。
第二枚、第三枚……
很快,一个“白蝶贝窝”就被他整个端了出来,足足有七八个,个个饱满肥硕。
他抬起头,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。
这已经不能用运气来解释了!
顾尘却像没事人一样,绕过他,走到另一片看起来更不起眼的礁石滩涂。
他用脚尖在沙地上划了一个圈。
“哥,这圈里的,全是花蛤,挖吧。”
说完,他自己则走到一块被海水半淹的巨大礁石旁。
对着礁石侧面一个布满藤壶的缝隙,狠狠撬了下去。
顾江脑子嗡嗡的,下意识按照顾尘画的圈挖起来。
第一锹下去,沙子下面密密麻麻,全是带着漂亮花纹的花蛤!
他疯了。
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赶海,是在自家菜地里收菜!
不!比收菜还夸张!谁家菜地能长这么密?
他一边挖,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弟弟。
只见顾尘撬开那道石缝后,一股海水涌出。
紧接着,他伸手进去,摸索片刻。
再拿出来时,手里赫然多了一串……生蚝!
那些生蚝,个头硕大,外壳上还沾着新鲜的海草。
一看就是极品中的极品!
一串,两串……
顾尘就那么面无表情地从那道小小的石缝里,掏出了近二十只大生蚝!
顾江手里的铁锹都快握不住了。
他的脑子彻底宕机。
这……这他妈是龙王爷附体了?还是开了天眼?
他那个从小到大调皮捣蛋、游手好闲,除了惹祸什么都不会的弟弟,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神仙般的本事?
“哥,桶快满了,别愣着。”
顾尘的声音传来,打断了顾江的石化。
顾江低头一看,可不是嘛,自己带来的那个小木桶,已经被花蛤和白蝶贝塞得冒了尖。
而顾尘那边,从王大喇叭那“借”来的桶里,也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大生蚝。
这……这才多久?一刻钟?
这收获,比他过去一个月加起来都多!
还没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,顾尘又有了新动作。
他脱掉鞋子,赤脚走进一个被礁石环绕的潮汐潭里。
水潭清澈见底,但除了几条小杂鱼,什么都看不见。
顾江刚想问他干嘛。
就见顾尘弯下腰,伸进一块大石头底下,用力一扣!
哗啦!
水花四溅。
一只比成年人手掌还大的黑边鲍鱼,被他硬生生从石头上抠了下来!
那鲍鱼还在他手里奋力扭动着肥厚的肉足。
顾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
鲍鱼!
是野生的九孔鲍!
这玩意儿在海边被称为“海里的金疙瘩”,有时候一年都碰不到一只!
然而,这还没完。
顾尘像是知道那石头下面有个鲍鱼窝。
一只接一只,从里面掏出了四只大小相仿的极品鲍鱼!
顾江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他看着那个在水潭里,干活干脆利落的弟弟。
这小子……不是转性了。
他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?!
不然,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!
他到底是我的弟弟顾尘,还是……别的什么东西?
直到顾尘将最后一只鲍鱼扔进桶里。
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水桶走上岸,顾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小……小尘……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两个水桶装得满满当当,顶上还放着那几只价值不菲的大鲍鱼。
“回去了,哥。”
“哦,哦哦!”
……
回去的路上,顾江一路沉默。
他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,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他一会儿看看桶里那些令人眼红的海货,一会儿又偷偷打量身边的弟弟。
是弟弟变了,还是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?
终于,在快要走出礁石区的时候,顾尘停下了脚步。
他把水桶放下,转过身,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哥哥。
“哥,对不起。”
顾江他愣住了。
长这么大,他这个混世魔王般的弟弟,惹了无数的祸。
挨了无数的打,却从未对他说过这三个字。
“以前……是我**,净给你惹事,让你跟着我受委一肚子气,在村里抬不起头。”
顾尘说的不是今天的事。
他说的是过去那浑浑噩噩的二十年。
那份歉意,跨越了时空,带着一股顾江无法理解的沉重与沧桑。
顾江眼眶一热,鼻子发酸。
管他是不是被附身了!管他到底有什么秘密!
他还是他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