逆袭之路,就从这该死的耙粪肥开始吧!
我被那个粗嗓门的妇女队长——王婶,拎到了村东头的那片地里。
现实给了我穿越后的第一个下马威。
看着那一堆堆冻得半硬、散发着浓郁气味的粪肥,和手里那把沉得差点让我闪了腰的铁耙子,我整个人都是懵的。书里只一句“林晓芸不适应农村劳动,工分挣得少,生活困苦”带过,这特么也太轻描淡写了!
“看啥看?等着粪肥自己飞到地里去啊?”王婶叉着腰,嗓门洪亮,“就这块,今天把这些都耙开摊匀了!干不完扣工分!”
周围几个同样来干活的大婶、小媳妇已经开始利索地干了起来,耙子挥得虎虎生风,一看就是老把式。她们一边干活,一边用眼角瞟我,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,不用听也知道是在议论我这个“城里来的娇**”。
我咬咬牙,回忆着看过的年代文里女主的豪情壮志,憋足一口气,抡起耙子——
“咳……咳咳!”第一下就没掌握好力度和角度,耙齿啃进冻土里,震得我虎口发麻,溅起的碎渣差点迷了眼,那味道更是直冲天灵盖。
周围传来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。
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理论知识再丰富,也抵不过实践经验的匮乏。我笨拙地、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,跟那堆顽固的粪肥较劲。没一会儿,手心就**辣地疼,肯定起泡了。冷风吹在汗湿的额头上,冰得人一激灵。
工分!口粮!为了冬冬!
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,把这当成支撑下去的唯一信念。动作慢慢从毫无章法变得稍微熟练了一点,但速度依旧慢得可怜。看着别人面前迅速摊开的一大片,我再看看自己这可怜的一小坨,绝望感再次袭来。
晌午下工的哨子响时,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。腰酸背痛,手臂都快抬不起来,手心磨破了皮,黏糊糊地疼。最可怕的是,我感觉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,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。
记分员过来登记工分。别人都是七八分,甚至满分十分。轮到我的时候,记分员看了看我那点可怜的劳动成果,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王婶。
王婶没好气地说:“磨磨蹭蹭,偷奸耍滑,就给四分!”
四分!我记得书里提过,壮劳力一天十分,妇女一般七八分,四分这简直是羞辱性的分数!这点工分换的口粮,够我和冬冬吃几天?
血一下子涌上头,我想争辩,想说我已经尽力了。但看着王婶那鄙夷的眼神和周围人看热闹的表情,话堵在喉咙里,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,陌生的地方,我没有任何底气和人脉去抗争。
憋着一肚子委屈和愤怒,我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往回走。心里把老天爷骂了八百遍,什么穿书逆袭,开局就是地狱模式!
快走到那间破土屋时,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门口,用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。
是冬冬。
他听到脚步声,抬起头,看到我,眼睛一下子亮了,扔下树枝就跑了过来:“姐姐!”
他跑到我面前,却突然停住了,小鼻子皱了皱,小声说:“姐姐……臭臭。”
我:“……”扎心了,老弟。
但下一刻,他伸出小手,拉住了我脏兮兮的衣角,仰着小脸,语气带着满满的依赖和期待:“姐姐,饿。冬冬乖,没乱跑。”
那一刻,所有的委屈、疲惫、愤怒突然就找到了宣泄口。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我赶紧仰起头,把眼泪逼回去。
不能哭,林晓芸,不能在这个小豆丁面前哭。
我蹲下身,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:“姐姐身上沾了泥巴,所以臭臭。冬冬饿了啊?走,姐姐给你弄吃的。”
屋里冷锅冷灶。我从带来的那点可怜家当里找出半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窝窝头,掰了一小块给冬冬,自己啃着另一小半。拉嗓子的粗糙感让我差点噎住。
冬冬却小口小口地啃得很认真,好像吃什么美味佳肴。
一边啃,我一边看着徒有四壁的破屋子,看着手里拉嗓子的窝头,再想想那屈辱的四分工分和未来漫长的冬天……
不行!绝对不能坐以待毙!
我是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人,我知道历史走向,我脑子里有无数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(虽然大部分目前看来屁用没有)!我必须想办法破局!
工分挣不过老把式,那就想别的办法换吃的!我记得书里提到过,河口村后面有片林子,冬天或许能找到点东西?或者……能不能做点小东西拿去换?
可是,投机倒把是这个年代的大忌……
正当我脑子里乱糟糟地思考各种可能性时,门外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:“林晓芸同志在吗?”
我愣了一下,这个声音有点耳熟。起身开门,看到门口站着的人,心里咯噔一下。
是陈卫东。
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军绿棉袄,身材高大,站在低矮的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。他眉头微蹙,目光落在我身上,又很快移开,似乎也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,表情没什么变化,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。
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。
“王婶说……你上午不太适应。”他开口,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调子,但语速似乎比上午慢了点,“这是队里暂时借给你的口粮,从你往后工分里扣。刚来,省着点吃。”
他把那个小布包递过来。我下意识接过,入手沉甸甸的,好像是玉米碴子之类的东西。
我完全愣住了。书里的陈卫东,对原主可是从来没过好脸色的,更别说主动借粮了。这是……情节发生改变了?因为我没像原主一样哭哭啼啼而是真的去耙粪了?还是他看在冬冬的面上?
“谢……谢谢陈队长。”我有点结巴地道谢,心里五味杂陈。
陈卫东没再多说,点了点头,目光似乎极快地扫了一眼屋里正小心翼翼看着他的冬冬,转身就走了。
我拿着那袋粮食站在门口,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,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冰冷的年代,生出了一丝微弱的、不可思议的暖意。
也许……情况也没那么糟到底?
至少,今晚和明天,我和冬冬不会饿肚子了。
关上门,我把粮食放好。冬冬蹭过来,好奇地看着那个布包。
“姐姐,是什么?”
“是粮食,”我摸摸他的头,心里重新燃起斗志,“陈队长借给我们的。冬冬,姐姐一定会想到办法,让我们吃饱穿暖,好好活下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