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中疏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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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猛地低头,慌慌张张地摸索。发髻散了,珠钗早不知掉哪儿去了,幸好贴身的荷包还在。

手抖得不像话,她一股脑将里面所有的银票、金瓜子、珍珠全都倒了出来,甚至还有两颗应急用的东珠,全都捧到他面前,声音发颤:“给……给大人!封……封口费!”

求您了!忘了昨夜那只女妖精吧!

叶川垂眸,扫了一眼她掌心那堆闪闪发亮的东西,眉梢微挑,神情高深莫测。

他没说话,只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,从她掌心那一小堆“买命钱”里,慢腾腾地拈起了一颗最小的、最不起眼的金瓜子。

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,带起一阵冰凉的战栗。

“酬金,”他掂了掂那粒金瓜子,薄唇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,“本官收了。”

他收回手,转身便走,绯袍一角划过一道冷淡的弧线。

走到门口,他脚步微顿,没回头,只留一句。

“骆姑娘,‘夫君’……下次别乱叫。”

人走了,骆疏桐瘫在榻上,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。

那粒金瓜子……他拿去看猴戏呢?!

……

两个月,风平浪静。

那夜的事仿佛真被那粒金瓜子买断了,没起半点波澜。骆疏桐重新把自己塞回“京城最规矩贵女”的壳子里,只是偶尔午夜梦回,还会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惊醒。

月事迟了一个半月,她心底那点侥幸彻底破灭,孕吐来得猝不及防,怀了两月有余的崽子开始刷足存在感。

今日,永宁侯夫人亲自过府,商议下聘的具体流程。

花厅里,熏香袅袅,骆疏桐端着最温婉得体的笑容,听着母亲和侯夫人商量着吉日、聘礼、宴席规模……

一切都很完美。

如果她没有突然喉头一哽,毫无预兆地干呕出声的话。

“呕——”

她慌忙用手帕捂住嘴,脸色煞白。

厅内瞬间安静下来。母亲和侯夫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她身上。

母亲蹙眉:“疏桐,可是身子不适?”

侯夫人则放下茶盏,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:“瞧着像是脾胃不和?近日都如此?”

骆疏桐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和又一阵翻涌的恶心,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:“许是……许是早上吃多了块冰镇瓜瓤,凉着了……”

侯夫人笑了笑,语气却淡了些:“姑娘家身子娇贵,日后入口的东西,还是仔细些好。毕竟是要做宗妇的,身子最要紧。”

骆疏桐指尖冰凉,低着头应是。

就在这时——
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!花厅那扇昂贵的紫檀木门竟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!木屑纷飞!

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立在门口,绯色官袍灼眼夺目,周身气压低得能冻死人。

叶川!

他目光如刀,在厅内一扫,精准地落在骆疏桐毫无血色的脸上。

然后,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,径直走到她那闻声站起身、一脸错愕的未婚夫陆允之面前。

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,叶川猛地伸手,一把揪住陆允之的衣领,将他整个人往前一拽!

陆允之文官一个,被他拽得踉跄一步,脸都白了:“首辅大人?!您这是……”

叶川压根不看他,那双深潭似的眸子却死死锁着骆疏桐,唇角勾着一抹冰冷又恶劣的弧度,字字清晰,砸得整个花厅死寂一片:

“陆世子,”他轻笑,声音裹着寒意,穿透每个人的耳膜,“教了她十年,都没学会叫夫君——”

“怎么怀了本官的崽,就无师自通了?”

骆疏桐手里的绣帕,飘然落地。

花厅内,时间仿佛被冻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