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顺着汉山寺的青瓦滴落,砸在石阶上,溅起一圈圈涟漪。
我的剃刀刚刚放下,头皮上还残留着一丝凉意。
住持慧远大师双手合十,苍老的声音在禅房中回响:“尘心,从今日起,你便是我汉山寺的僧人了。”
我叫江澈,现在,我叫尘心。
就在三分钟前,我还是一个刚刚出狱、背负着数千万债务、父母双亡的失败者。而现在,我穿着一身灰布僧袍,成了佛门弟子。
这一切,都拜我那已经失踪三年的前妻,陆蔓所赐。
“你的‘佛缘’,到了。”慧远大师浑浊的眼睛看着我,仿佛能穿透我这具皮囊下所有的恨意,“山下有一位女香客,罪孽深重,三年来日日跪在佛前忏悔,捐赠了无数香火钱,却依旧得不到内心的安宁。”
我面无表情,心中却冷笑。
罪孽深重?她当然罪孽深重。
“老衲观你佛骨天成,乃是罕见的‘功德佛子’。”慧远大师继续说道,“她的罪,只有供养你、侍奉你,通过你这座‘桥’,才能将功德传递给佛祖,她才能得到救赎。”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禅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穿着素白居士服的女人端着一盆净水,低着头走了进来。
她身形消瘦,脸色苍白,但那张脸,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。
是陆蔓。
是那个在我公司上市前夜,伙同我的对手白瑞,卷走所有核心技术,反手将我以商业欺诈罪送进监狱,导致我父母气急攻心双双离世的女人。
她把水盆放在地上,双膝跪下,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,声音因为常年压抑而显得沙哑:“求大师、求小师傅……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。”
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我。
三年前,她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,骗取了我全部的信任。
慧远大师看了我一眼,缓缓道:“尘心,这位陆施主,以后便负责你的饮食起居。她的功德,皆系于你一身。”
我低头,看着跪在我脚下的陆蔓。
她还不知道,她苦苦哀求的救赎,她唯一的希望,就是她亲手推入地狱的亡魂。
我双手合十,学着僧人的样子,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施主,既想赎罪,可知罪在何处?”
陆蔓的身体猛地一颤,依旧不敢抬头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……我贪婪,我自私,我……我害了人。”
“害了谁?”我步步紧逼。
“害了……我的丈夫。”她的声音细若蚊蝇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哦?”我拖长了声音,走到她面前,蹲下身子,伸出手,用两根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。
她的脸被迫抬起,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,此刻充满了恐惧和迷茫,却唯独没有认出我。
是了,三年的牢狱生活,早已让我脱胎换骨。再加上这一身僧袍,一个光头,我和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澈,已经判若两人。
“你的丈夫,他死了吗?”我轻声问。
她的瞳孔骤然收缩,泪水决堤而下,疯狂地摇头:“没有……不,我不知道……他被抓了,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?”我笑了,僧袍下的手早已攥得指节发白,“你不知道,还是不敢知道?”
我松开手,站起身,背对着她,走向窗边。
“佛说,众生皆苦。你的苦,源于你的罪。”我看着窗外的雨幕,声音淡漠如冰,“从今天起,你的忏悔,就是我的戒刀。我要用它,一刀一刀,剜去你的罪,也剜去你的骨。”
陆蔓跪在地上,浑身颤抖,却如闻天籁。
她以为,这是佛子对她的考验,是她赎罪的开始。
她不知道,这只是我复仇的序章。
她的忏悔之路,才刚刚开始。
而我,将是她这条路上,唯一的佛,也是唯一的魔。